她忽然就很想逃，逃到一个无人认识她的地方，远离这些欺瞒和算计。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应该掺合进这些事里，而是应该像她最初所想的那样，假死离开京城。这样她就不会得知那些所谓的真相，更不会揭穿他们脸上虚伪的面具。

这么想着，萧衍慢慢放开了手，一连向后退了几步，怔怔地看着那个面含担忧的人。

“小九？”颜清悦瞧见她脸上的失望与受伤，心里像是被扎满了小针，心疼得不行。

她想要靠近她，可她一往前走，萧衍就往后退，仿佛刻意同她保持着距离。

颜清悦不得已只能停下脚步，放柔了声音再次问道：“小九，你怎么了？”

萧衍远远地望着她，声音极轻地反问道：“笙儿，连你都在骗我，是不是？”

颜清悦明显愣了一瞬，才温声道：“傻小九，我怎么会骗你。”

虽然那个反应极为短暂，但萧衍还是发现了，她扯着嘴角笑了笑，低喃道：“果然……连你都会骗我，我还能相信谁呢？”

颜清悦心疼得呼吸一窒，下意识地向前走了两步，见她又开始后退，只得再次停下，神色满是认真地说：“小九，我真的没有骗你。”

萧衍唇角的弧度渐深，只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是吗？那笙儿为什么要迟疑呢？”

“因为我在担心小九……”颜清悦顿了顿，轻声道，“也没想到小九会怀疑我。”

萧衍又不说话了，似乎在确认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好一会才开口问道：“若笙儿真没有骗我，那笙儿当初到底为何极力反对我来西南？绝不只是担心我，对不对？”

颜清悦知道她今日若是不说出实情，两人之间肯定会出现问题，不由得轻叹道：“小九，我同你说过，知道太多真相并非是好事。”

“所以笙儿当真知道什么，对吗？”

“是，我知道，但我不告诉小九，是为了保护小九。”颜清悦无奈地颔首柔声道，“小九，待时机成熟了，我保证会将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好吗？”

“待时机成熟了？”萧衍拢眉不解地说，“为什么现在不能告诉我？”

“因为小九现在还太小了。”颜清悦叹息道，“小九连齐王那半真半假的话都接受不了，又如何能接受我知道的那些呢？”

萧衍眼底有几分惊讶，“笙儿知道齐王同我说了什么？”

“我自然不知道齐王同小九说了什么。”颜清悦轻轻摇了摇头，“但我知道齐王不会轻易将他知晓的事情告诉小九，不过他眼下还在小九手上，也不敢全然欺骗小九，所以他所言定是真假掺半的。”

她这么一说，让本就不太肯定的萧衍更加不确定了，严肃的表情也有几分松动，但还是坚持道：“笙儿都还没说，又怎知我能不能接受呢？”

颜清悦垂眸沉默了片刻，才妥协道：“小九今日便要去换回郴王对吗？那等小九回来后，我就告诉小九。”

“为何不是现在？”萧衍疑惑地问道。

“我怕小九会因此分心，从而有何危险。”颜清悦轻声解释道，“左右就晚半日罢了，难不成小九连这一会都等不了吗？”

萧衍不敢说她怕她反悔，只能同她约定道：“只要笙儿愿意说，晚一点自然是无妨，但笙儿答应我了，就不许骗我，也不许像哄小孩一样随意打发我。”

“好，不会的，我都会告诉小九的。”颜清悦柔声答应着，朝萧衍招了招手，“过来小九，你躲得那么远做什么？”

明白自己是误会了之后，萧衍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有点不敢面对那个坦然而又温柔的人，忸怩地站在那儿没有任何动作。

颜清悦只好自己走近了萧衍，抱着她声音轻柔地说：“傻小九，我又不会怪你，你为何要害怕呢？”

萧衍闻言更是不好意思地埋首在她的颈间，抿着唇摇了摇头，捏着她的衣摆没有说话。

颜清悦无奈又宠溺地摸着萧衍的头，温声细语道：“齐王定是与小九说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所以小九才会如此对吗？”

萧衍弱弱地点了点头，声若蚊蚋得“嗯”了一声。

“那齐王同小九说了什么？”

尽管萧乐成所言可能是假的，但萧衍想到还是觉得心里十分不舒服，闷声道：“齐王说……一直想要至我于死地的幕后黑手是……八哥。”

“所以小九相信了？”颜清悦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无可奈何又觉好笑地说，“小九并不了解齐王，更不知齐王是个什么样的人，怎能仅凭他的一面之词，就轻而易举地相信了呢？”

萧衍抬起头看着她，低声反问道：“那笙儿也不了解八哥，为何会那么相信八哥呢？”

“肃王同小九一样，脸上都藏不住事，又如何能做这种事情呢？”颜清悦声音温润轻柔地解释道，“且肃王并无人支持，德妃娘娘的娘家也无权无势的，如此又怎能瞒过锦衣卫，一次又一次的加害小九呢？”

“那笙儿是知晓这一切是谁做的了吗？”

颜清悦轻捏了一下萧衍的脸，更是无奈地笑道：“小九真当我是无所不能的了吗？皇上都未曾查明的事情，我又如何知晓呢？”

说着她话锋突然一转，“不过还留在京都的三位王爷中，能神不知鬼不觉做到这件事的，就只有一人了，相信小九也能猜到那人是谁。”

萧衍怔了数息，才不确定地说出一个答案：“……五哥？”

“嗯。”颜清悦颔首道，“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测罢了，并没有什么证据。”

萧衍蹙眉细想着颜清悦的话，咬着下唇又沉默了下来。

她八位皇兄中，大哥、三哥和六哥都无法再做什么，而她在来庭州的路上遭到埋伏时，她二哥已经被俘，她七哥又忙着同蛮夷抵御西南军的偷袭，无暇顾及远在京都的事情。那剩下的三位皇兄里，的确只有萧景铄最有可能做到这些事情。

这么一想，虽有些出乎意料，但又好像在情理之中。

一开始萧景铄是忌惮颜家，担心颜家会因颜清悦支持她，所以才痛下毒手。

后来估摸着主要是想阻拦或加害她大哥，而刺杀她不过是顺手的事情罢了。

再后来原因就更明朗了，毕竟众人心里都清楚，她二哥落入了蛮夷手中，大抵是凶多吉少，只要能杀死新皇后的独子，那皇位就一定会落在萧景铄手中了。

不过正如颜清悦所说，这些都只是猜测罢了，不能当作是证据的。就算一切当真都是萧景铄做的，那也要想办法证明才行。

除此之外，从私心来讲，她宁愿相信是她五哥，也不愿相信是她八哥。

尽管还是不知道那个真凶到底是谁，但萧衍心里已经好受了不少，连神色都缓和了许多，不再是那副难受与受伤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