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惨淡,似有似无地落在她脸上,软香温玉在侧,哪怕是圣贤都做不到无动于衷,何况他并非圣贤。
周晏辞闭上了眼睛,任由下腹欲火膨胀,始终都没动过一下。怕惊扰了她,更怕自己会难敌天性。
梦中似乎听得鸡打鸣,盛南微半醒着睁了睁眼,发现自己正挨着周晏辞侧卧,一时分不清是梦还是如何。
她瞠目凝着那张近在眼前的流丽侧颜,狐眼闭合后没了震慑力,轮廓似是落笔劲柔的墨画,美鬓朱唇,戏文里人间难觅的玉面郎君只不过是这般了。
盛南微正游思,被盯了许久的玉郎蓦地向她伸出手。
他眼睛还闭着,不知是梦游还是醒了,将盛南微做贼的心吊得直晃荡。
“你,作甚!”她慌忙按住身下的被子,声儿都在发抖。
那只攥住被子的手即刻松了,盛南微屏息凝神望着他。
周晏辞就像是从未动弹过一般,呼吸浅匀,纹丝不动。
确定他只是梦游,并无孟浪之举后,盛南微悄声蠕了蠕,躲进被子里闭上眼睛。
待夜色落回宁静,周晏辞浓睫轻颤,缓缓睁开了眼瞥向身旁蜷成木鱼状的盛南微,他暗自默叹了一口气,轻手轻脚起身拎过大氅盖上身,侧背着她睡了过去。
听得鸡再次打鸣,已是卯时了。书远立马起身去看马的状况,玉蝉也跟着起身,收拾了铺盖又去老板那儿要洗漱物件。
这一进一出的动静把盛南微给吵醒了,她不舍离开暖洋洋的被窝,还当自己在府里,外侧睡的是玉蝉,拿脑袋尖抵了抵身旁人胳膊。
可她没听到玉蝉的问安,而是听到了一声男子低沉的呼吸声。
盛南微猛地忆起这是在何时何地,赶忙轱辘着起身,一眼都不敢看床榻,捂住发热的脸蛋翻下床。
听着她踢踢趿趿的脚步声儿走远,周晏辞握了握麻到毫无知觉的左手,蹙了下眉头,按住胳膊面色很是不爽快地起了身。
收拾完后,盛南微帮着玉蝉装车,回身看见眉眼冷淡扶着肘的周晏辞,不知所以道:“韦兄昨晚落枕了吗?”
周晏辞背过手又握了握,感觉到知觉回暖了些后,不禁想苦笑。落枕是脖子,跟胳膊有何关系?这个盛南微,看着不像是愚笨之人,却几次三番做出引人发笑的憨拙之举,属实有趣。
“这次快的话,三四天能到禹州。”书远扶她们进车厢后,通报了声路程,一鞭子将马抽得扬尾疾跑。
赶路的这几日,能找到农户借宿倒还算好的了,大多都是在马车里打盹渡过的。
一路颠簸终于到达富庶之地禹州,盛南微下马车后腰酸背痛,都不知该如何行走了。
将行李卸到客栈后,周晏辞说道:“我们要去办些事,你们可在客栈休憩,或者去逛逛。”
他从玉带里拿出了几锭黄金,叮嘱道:“你们丢了行李,去置办些行头。千万注意安全,别走太远,就在街市等我们。”
盛南微推回他递来银子的手,轻拍了两下胸口的内袋,古灵精鬼地笑了笑:“韦兄莫担心,银票都在我身上藏着,未曾丢失。你们去办正事吧,不用管我们,玉蝉会些许拳脚功夫,防身是够用的。”
周晏辞点点头,上下打量着她被尘土染灰的衣衫,想了想又提醒道:“记得去置办衣物。”
“好!”盛南微朝他挥了挥手,领着玉蝉大摇大摆走进了闹市。
周晏辞看着她进了一家衣庄后,脚下才挪步,“走。”
两人步行至尚书府,侍卫接过令牌后慌张下跪问安:“参见裕王殿下,大人正在内厅候着,属下领您进去。”
穿过假山假水进入内厅,屈尚书忙出来迎接,频频作揖参拜:“臣参见裕王殿下。”
“屈大人不必多礼。”周晏辞开门见山道:“龙恩寺如何?”
“禀殿下,龙恩寺即将完工,必定在圣上亲临前办妥。”
“很好。”周晏辞不接侍女奉上的茶,接着说道:“圣上派我来此处就是勘察几州的工部是否尽心。一定要办妥,明年的南游十分重要,不可怠慢,带我去龙恩寺看看吧。”
衣庄内,瞧着几位花枝招展的小姐正在试时兴料子,玉蝉没忍住上手摸了摸一匹银白蝉纱,小声嗫嚅道:“小姐,咱们有些日子没穿女装了,还是女装好看。”
盛南微喃喃说着是啊,继而回头问老板:“掌柜的,禹州可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老板将她们的衣裳系好,指了指南边的方向,“禹州无湖无山,倒是有一正在修葺的龙恩寺,那可是圣上钦赐的。里面有个百阶龙女观早已完工,很多小姐公子都去那儿求姻缘呐!”
闻言那几位试料子的小姐儿们执起帕子遮面,神采飞扬地端详着这二位粉面小生,咯咯笑了起来:“公子要去可别忘了正门进跪拜龙女,侧门出求签才灵。”
她们寻着路来到了龙女观,按照小姐说的方法跪拜龙女后,盛南微出了侧门摇签筒,掉下一支签后她拿起来一看,“愿君如日我日月,相伴辉映无离别。”
道长接过签后捋须大笑:“好啊,这个签甚好。公子以后的姻缘必定是与心爱之人相结,一生恩爱无异心。”
盛南微喜不自胜,可想到那纸婚约,眼里的惊喜转瞬即逝。她都未曾见过裕王,会和他恩爱一生吗?更何况他有自己的一心人,那就是韩雪宁,怎么会和她恩爱无异心?
这签,不信也罢。
0005 其实是女子
她无精打采地下着台阶,还在腹诽着签上的话,转眼间就看到周晏辞和一干人等正匆匆往外走。
“韦兄!”
周晏辞脚下一顿,转头看向向自己奔来的盛南微。
瞧见他身后人个个都穿着不俗,盛南微忽而有些怯,难为情道:“原来韦兄是来龙恩寺办事啊?”
见她露怯,周晏辞上前一步挡住了屈尚书,“这是我舅舅,他负责这里一部分修缮工程,我家里供应木料所以就跟着来看看。”
堂堂皇四子唤他为舅舅,屈尚书吓得直抹冷汗,可听裕王如此说便明白不能随意暴露殿下身份,于是慌乱地应了几声:“是,是。臣,我,我先带人回府了。”
他作了一半的揖也不敢行完,领着人旋即就走了。
周晏辞与她并肩走着,问道:“行李可都办齐全了?”
盛南微点点头,手指踌躇地搅在一起,心里还琢磨着中签一事,显得有些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