觑着她甩袖跑出去的身影,周晏辞翘起唇角暗自得意。小小女子,纵使再心高气傲,也逃不出他的五指山。
侍女与盛南微交代了许久周晏辞沐浴的规矩,当真是比女子还要琐碎。
“先用澡豆洁肤,沉香10勺、甘松香10勺、香附子15勺、白蔹3勺、白丁香5勺,用纱布包上再擦。再用木瓢浇身。殿下起身后,用香粉擦一遍身,再轻拍花露,而后擦拭干。”
盛南微看着一桌的物件着实眼花缭乱,挥手道:“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她只记得个大概,越想侍女说的那些几勺几勺的就越恼火,便不顾三七二十一抓起香料往水里撒。
周晏辞一进屏风就看到她绑着襻膊,钗斜发乱地跪在浴盆边搅热水,宛若话本里的汤女西施,不免想笑。
他哀叹了一口气:“我何德何能让仪和郡主这般侍奉我。过来,帮我把寝衣脱了。”
盛南微火冒三丈,将布巾扔到浴盆里,愤愤走到他面前用力扯开寝衣。
她侧目等他入了水中,才拿过湿透的布巾拧干为他擦拭。
看着是娇小姐,没想到伺候起人来还挺利索。她本就弱质没多大力气,轻轻柔柔的力道擦得周晏辞十分受用,他舒服地叹了口气,还不忘见缝插针教育她:“知错了吗?”
瞥着他洋洋得意的嘴脸,盛南微憋着气敷衍嗯了一声。
听着还倔着劲,周晏辞可不满意,撩眼看向她,“看样子,还不服气?”
盛南微加重力气搓弄他臂膀,怪声道:“我哪敢和裕王殿下置气。”
周晏辞伸手拨过她凌散的发丝,缓缓说道:“你知我三皇兄为何到现在都不娶亲吗?”
盛南微淘着布巾,不甚在意道:“不知,也不该我过问。”
似是满意她的回答,周晏辞口吻软了些,“他之前与一女子来往密切,后来发现那女子是有夫之妇。父皇知晓后盛怒,关了三皇兄一年的禁闭,三皇兄也就断了娶亲的念头了。那女子后来被贬斥,连带她的家人一起被流放。这是皇室丑闻,从未有人再敢提起。”
盛南微不知所以,奇怪道:“这与我何干?我根本就不会做任何逾矩之事。”
“你是不会,但你能保证裴昔年不会吗?你又能保证看到你们私下来往的人不会以讹传讹造谣生事吗?”
盛南微愣了愣,想到裴昔年曾与她说过的追悔表白,心虚地眨了眨眼,不敢再狡辩。
接着就听到他继续说道:“裴昔年曾向你提过亲,众人皆知。以后该如何处置,你应该明白。”
接连几日盛南微都安分守己领罚,周晏辞甚是满意看差不多也就放过她了。
0025 假孕
而被冷落已久的韩雪宁在长宁阁坐不住了,自她有喜以来,裕王连看都不来看一眼,没机会承恩,假孕之事迟早要露馅。
见她忧心忡忡,云檀抱怨道::“宸华夫人近日一直缠着殿下,殿下哪有心思来长宁阁?”
韩雪宁恨得咬牙切齿,一巴掌拍得茶碗叮咛响,“盛南微这个狐媚妖祸!”
气急过后,瞬间她便福至心灵,凤眼抽搐了下恶狠狠道:“不如,就让她来承担我这滑胎的罪责吧。”
云檀惶恐,瞟了眼下人,小声道:“王妃已有对策?”
韩雪宁低头与她耳语,二人关起殿门商议了一下午。
直至晚膳时分,韩雪宁前往玄月楼生事。
盛南微浑然不知她的心思,对于她的拜访很是意外,着人去拿点心奉茶。
韩雪宁看着脸色不大好,眼里含泪体态弱柳,一见到人就掩面忧愁道:“妹妹,姐姐有一事相求。”
引她落座后,盛南微不解道:“何事?”
韩雪宁梨花带雨地诉苦:“殿下自从我有孕后,就再也没进过长宁阁。姐姐知道妹妹如今正值盛宠,还望妹妹能规劝规劝。”
盛南微了然,安慰道:“殿下许是公务繁忙,姐姐怀有皇嗣,怎么会把你给忘了呢?”
谁知她哭得更可怜了,“这一个多月以来,我每日独自在长宁阁守着,心念着殿下能多多垂怜,谁知!我仿佛是孤家寡人,连个一同用膳说话的人都没有。”
盛南微无法招架她哭闹,便赶忙慰解道:“妹妹理应照顾好姐姐,是我疏忽了。如若姐姐不嫌弃,今日在我这用膳吧?”
韩雪宁以袖遮面,奸计得逞,凤眼狡诈一弯。
席间,韩雪宁一直装可怜博同情,往日盛气凌人的右相千金如今身怀六甲后反倒抑郁至此,盛南微听着,不免联想到自己,或许有朝一日,待周晏辞腻味了,她也是这般下场。
送走了韩雪宁,盛南微身子骨松泛心情更是淡淡,她歪在贵妃榻上正打盹,眼看着要睡着了,忽而被一声尖叫惊醒。
“夫人,夫人快醒醒!”
“怎么了?”盛南微起身便看见玉蝉极其慌张地扑跪到面前:“王妃!王妃她小产了!”
盛南瞬间耳鸣目眩,她扶住额头颤声道:“什么?怎会发生这种事!”
她立马动身去长宁阁,只见周晏辞在外殿候着,一身的淡漠清高,而韩雪宁则在屋内凄厉哭喊。她得令后进内殿看见韩雪宁卧在一床的鲜血里,脚步一滞。
韩雪宁浑身都被汗湿透了,状似泡在血池里女鬼,情形骇人至极。
从未见过这般场面,盛南微捂住嘴惊呼了一声,整个人凝在原地不敢靠近。
而撕心裂肺的韩雪宁,在见到她时突发疯癫,从床上爬下来拉住她的裙摆控诉道:“我与你从小一起长到大,十数年情分!你为何要害我啊?还我孩儿!我的孩儿啊!刚刚足月就离我而去了!若是我从前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也看在我有孕多担待些才是啊!就因殿下与我有情,你何故嫉妒至此作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苍天在上!神明都在看着你啊!”
她这一通脏水泼得盛南微心绪大乱,慌忙扶起她着急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会害你?我从未做过那些事!你快起来,莫要这样!”
殿内闹成一团,周晏辞正准备进去发落韩雪宁,却听到云檀进来禀告:“王妃莫要伤心!老爷来了!老爷自会主持公道!”
右相不得手谕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冲进王府,周晏辞很是不痛快,赶紧给书远使眼色。书远意会,立马赶往金銮殿请贵妃。
一进殿,右相便痛心疾首道:“女儿!何故会小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