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阳扶她起身,笑着打趣道:“自从缀锦楼一曲倾城后,你现在可是大崇最让公子们魂牵梦绕的可人儿了。”

盛南微不免有些害臊,桃腮泛红道:“你就别笑我了。”

松阳不肯饶她,将琵琶递给侍女后,凑笑道:“你一手琵琶可弹进那天在座的公子心里去了。都有谁上门提亲了?”

盛南微攥紧了琵琶,支吾道:“未曾打听,只听父亲说确有几人。”

“那你打算与谁定亲?”

“我,”盛南微将下巴埋进雪貂领里,怯于露羞,声儿也低了下去,“那些人我都不知是何模样,何来的定亲一说。”

松阳伸手拨了拨路边商贩铺子上挂着的香囊袋,闷闷不乐道:“真羡慕你,好歹还能择选。我啊,都不知会被父皇许配给哪个登徒子。不过,我听母妃说,裴将军向你家提亲了?”

盛南微却不知此事,脚下步伐一滞,“昔年向我提亲了?”

午后时分,魏贵妃刚起身就听到宫娥来报,便收拾好仪容前往侧殿。

“儿臣给您请安。”周晏辞跪在贵妃椅前,双手作揖。

“快起来。”魏贵妃扶他起身,随后倚在软垫上缓缓说道:“暨白,母妃想着,右相的小女儿对你一片痴心。与她联姻,与我们有益。”

周晏辞眼底一片静水流深,缄默片刻后才开口:“如果一定要娶她,儿臣只能做到把她养在府里。”

魏贵妃放下支着头的玉手向他伸出,示意他靠近些。

不知是什么时候,在怀里嘤嘤泣啼的孩儿早已长成,如今都得仰视他了。周晏辞低垂的侧影英气勃勃,清劲的眉眼透着股蕴藏的桀骜。

魏贵妃看着他,抛开君臣之礼,用寻常母子的口气说道:“本来我也没要求你与她琴瑟和鸣,好吃好喝供着就行。”

她抚摸着手里的玉如意,像是在安抚宠爱的狸奴似的,“养到该死的时候,杀了便是。”

“是。”周晏辞颔首,顿了顿,抬眼看向她试探道:“其实,还有一个人选。”

“哦?谁?”

魏贵妃对上他不辨情绪的疏朗眼眸,听到他说:“嘉瑞郡主的女儿,盛南微。”

殿内案桌上燃着的香颤抖了一瞬,魏贵妃扶住他胳膊缓缓起身,似是犹豫:“南微?盛公虽只是个正四品御史大夫,但为人清高,怕是不好笼络。”

“嘉瑞郡主生前与父皇情谊深厚,且一直对盛南微怀有愧疚之心多般照拂,这就是最好的保障。且,仲孙候有兵权。”

未说尽的话语都在兵权二字里了。

魏贵妃若有所思地点头,“南微。模样才情倒是与你相配,只是我听圣上提及已有不少人上门提亲。”

周晏辞旋即抱手行礼,“母妃若是开口,父皇必定会答应。”

魏贵妃深知他的用意,便在晚膳时分向圣上请求将盛南微赐婚给裕王一事。

圣上百般思虑过后,长吟道:“清遥,你是知我心的。嘉瑞早逝,就留下这么一个女儿,南微的婚事我之所以到现在都没允,就是想为她择个良人。”

“是。”魏贵妃不肯起身,跪在一侧以表恳切。

见她跪着,圣上心怜,亲自将她扶起,“裴将军前些日也来请求寡人赐婚,想让南微嫁与他的次子裴昔年。这裴将军素日忠贞,南微也自幼与昔年相识,想来是能珍视她的,寡人想遂了他的心愿。”

魏贵妃进一步劝说:“陛下,南微丧母,可怜盛公一人将她拉扯大。臣妾想着裴将军之子昔年时不时都要跟着父亲征战,这得让南微多委屈啊?如若嫁给裕王,免了颠沛流离之苦,还能时常进宫侍奉您左右,岂不更安稳?京中适龄才女颇多,定会有更加合适的人选再赐与裴昔年。”

听了这番话,圣上又想到嘉瑞早年就是因舟车劳顿才难产而亡,盛南微身子又弱,必不能再受颠簸,确实得安稳才好,于是便提笔写下诏书应允了赐婚。

0002 逃婚

接到赐婚圣旨时,盛南微如同一旁的玉鹤般凝跪在地久久没起身。

怎会要她嫁给皇四子裕王?此前竟没有一点的风声。她在侍女的搀扶下起身,一语难言地望向父亲。

盛公怅然道:“既然是圣上的旨意,必定是深思熟虑过的。已如此,在家好生准备成婚事宜吧。”

盛南微心怀揣揣,让贴身侍女玉蝉去宫里传话,约松阳公主一聚。

两人一见面,松阳便逗趣道:“咱们以后可是姑嫂了。”

“松阳。”盛南微很是不安,绞着襦裙的手都沁了层汗,她红着眼梢咬着唇,难以启齿道:“裕王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

见她如此局促,松阳拉过她挽住,“我四哥长得跟潘郎似的,多少女子巴巴地想做裕王妃呀?而且四哥刚及冠就封王了,一般都是得有军功或者成婚后才能被抬举,可见他人品贵重。不然,我第一个去父皇那儿反对,可不能委屈了你。”

虽说盛南微是深闺中的世家女,有各种礼节拘着不能在外走动。可也确实有所耳闻,都说裕王绝世无双,不仅模样轩然霞举,文武骑射也样样出众。自大皇子出事后,属他最得圣心。

“听母妃说,本想把你赐婚给裴昔年的,但父皇觉得昔年总是征战,怕委屈了你,还是嫁给我四哥妥帖。”

盛南微听着,便也觉得这份旨意并不算意外了。

可松阳接下来的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般让她心惊,“不过,右相极力要求把他家韩雪宁也嫁给四哥,你俩得一起进府了。”

“当真?”盛南微揪着一颗心,眸光微烁地望向松阳。

“可不是!那个韩雪宁野蛮无理,真不知道父皇怎么想的!”松阳踢开脚边挡路的石子,忿忿道:“她从小就喜欢跟我们争高低,仗着自己父亲是丞相就多了不起似的!我还是公主呢!都没像她那样骄纵跋扈。她就是几年前进宫见到我四哥以后整个人恨不得扑上去,又是呈请她姑母宣妃娘娘,又是要她父亲上书,非我四哥不可。”

盛南微磨了磨嘴唇,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她喃喃自语道:“抗旨..........是不可能的了。”

“嗯?”松阳没听清她说的话,转过头扶住她的肩膀信誓旦旦道:“你放心!我绝对会护着你的!她敢对你无礼,我就搬去裕王府看着她,我倒要看看她几个胆儿敢,”

她话未说完,迎面就碰上了千娇百媚的韩雪宁,一头的金钗玉簪又穿了一身银珠红大氅,很是招摇过市。

“哟?这不是南微吗?”

盛南微眉眼浅淡地颔首,正准备就此离去,便被韩雪宁伸手拦住了去处,“怎么?在琴院文馆里就一直跟我争魁首,如今赐婚,也不依不饶地追在我身后要一起嫁给晏辞,你可真不饶我。”

她本就长得张扬,颇有些许异域女郎的媚态,刻薄起来更是凤眼嚣张,惹人不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