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大姑娘舌尖泛起苦涩的味道,可她是黎家的姑娘,再如何也不能?在客人面前失态。她咬了一口舌尖,从让人难过的真相中?打起精神。
“见过老太君。”黎大姑娘站起身,唇边已然是得体的微笑,朝冯老夫人见礼。末了,又朝秦宝姝行了个平辈礼。
秦宝姝还礼,有些尴尬。
从刚才黎大姑娘看过来的时候,她是紧张的,可她没有从黎大姑娘落在身上的目光里?感到丝毫的恶意,甚至还读懂了对方藏起来的伤感。
秦宝姝不知道黎大姑娘在刚才都想了什么,但设身处地的,站在黎大姑娘的位置去做设想,自然是因为?她和方瑀珩的关系而黯然伤神。
所以,她感到尴尬且有些无措。
她其实在无意中?,狠狠伤了一个姑娘的心,但她们两人谁也没错,毕竟喜欢一个人是无法控制的。
“秦姑娘坐呀,我?让他?们去取府里?做的果子来,他?们说是研究了前朝的做法,味道还不错,你尝尝。”
黎大姑娘也是心思细腻的人,捕捉到秦宝姝杏眸内一闪而过的难过,垂眸思索片刻就笑了。
秦宝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神游,谢一声后落座,垂着眼?眸听?外祖母和对方寒暄,心里?头乱乱的。
内室里?,黎阁老还是笑盈盈那副好脾气?的模样?,让人给方瑀珩搬了凳子。
方瑀珩却在床前站得笔直,那双半垂着的凤眸,叫人看不透他?此刻的情绪。
“不是有要事禀报?”黎阁老收回?打量他?的目光,方瑀珩张口要说话,却又被先打断,“怎么不戴你加冠礼时那支簪子了。”
那支白玉竹节簪。
方瑀珩知道黎阁老早把?自己心思摸透了,那支簪子的来路很好查明。
他?神色淡淡,声音也淡淡的:“簪子得来珍贵,学?生怕磕着碰着,收起来了。”
“是刚才那个小姑娘送你的吧。”黎阁老直言点破。
方瑀珩亦不隐瞒:“是,所以老师想为?她保媒,保的是他?人,学?生不得不阻拦。”
黎阁老在他?比自己更直白的言语中?终于沉了脸,受伤泛着青的脸显出一丝狞色来。
“如此,你是要负我?孙女了?!”
“学?生从未应承过,何谈辜负二字?”
方瑀珩反驳,针锋相对,毫不退让!
黎阁老直接被气?笑了,伸手狠狠指着他?:“我?就是教你这么忤逆师尊的?!”
“先生教导学?生,君子一诺重如山,学?生早就许出了诺言,难道要违背去做一个真正的负心人?”
年轻公子抬了脸,黑色的瞳孔内荡着一抹讥讽,黎阁老双目圆瞪,想要开口说什么,却是先咳嗽起来。
边上的人忙给他?喂水和顺气?,焦急地看向方瑀珩:“方公子,你快先别和阁老置气?,阁老伤着呢!”
方瑀珩站得笔直,根本不接话,黎阁老好不容止住咳嗽,虚弱地抬手挥开伺候的人,冷笑:“是个有骨气?的。”
说着,黎阁老恼怒的神情变作了一种忧伤,望着年轻公子的眼?眸里?添了无奈。
“就那么喜欢?”
方瑀珩颔首:“是。”
“罢了罢了,强扭的瓜不甜,我?是把?你当亲孙儿培养着,想着以后你仕途能?顺利,孙女也许配给你。”黎阁老长叹一声,“你若真不愿意就罢,但为?师还有一句话要劝你,她的出身定然还是会拖累你,愿日后你不要后悔。”
“老师是把?真把?我?贬低得如同脚下泥一般了。”方瑀珩嗤笑,拱手一礼,“天底下真正建功立业的男儿,有几个靠的是裙带关系,学?生不打扰老师休息,告退。”
年轻人利落转身,脚步没有一丝迟疑,黎阁老靠着床头,安安静静地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
方才伺候黎阁老的那位中?年人又上前,窥了一眼?他?的神色,心惊地垂眸,低声道:“方公子恃才傲物?,不懂您的苦心,再劝劝就是,真就那么放弃了……万一首辅那边乘虚而入。”
话点到为?止,黎阁老笑了声,闭上眼?:“还是年轻,没经?历过打击,他?这一路啊,走?得太顺了。”
中?年人闻言沉思着,黎阁老躺下,沉声吩咐:“跟客人说我?精神不振,让他?们回?去吧。”
喊两人前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无需再留。
平西伯府应该是要起复了,方瑀珩真和那秦姑娘有什么也无所谓,日子还长呢。
秦宝姝还在厅堂里?忐忑不安,听?到有脚步从后方传来,抬头去看,发现是方瑀珩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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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里?更是紧张。
方瑀珩走?到冯老夫人跟前,简简单单见一礼,然后看向正受煎熬的少女:“老师估计累了,你回?去好好休息,我?这边不用担心。”
话落,也没去看黎大姑娘一眼?,径直离开。
冯老夫人皱眉,看看他?远去的背影,又回?头去望向内室的方向。
果然里?头就有人走?了出来,还是先前屋内那个中?年男子,拱手说抱歉:“阁老到底还是精神不振,这会累得歇下了,阁老说回?头大好,再到府上赔礼。”
居然跟方瑀珩说得是一模一样?,冯老夫人眼?皮跳了跳,面上不露,笑道:“阁老言重,是我?们叨扰了,愿阁老早日康复。”@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秦宝姝心想,总算能?离开了,哪知黎大姑娘主动请缨:“我?送二位。”
秦宝姝刚放下的一颗心,就又提了起来。
虽说是黎大姑娘相送,但前面还是有引路的仆妇,黎大姑娘柔声和冯老夫人说:“老太君,我?可以和秦姑娘说几句话吗?”
冯老夫人自是不能?拒绝,于是,黎大姑娘就落后几步,和秦宝姝并排慢慢地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