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赵释才是那个吃掉螳螂的黄雀,比见过的所有人都要沉得住气。

有的毒,不去管,就会越来越扩散。

找到了合适的温度和土壤,便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壮大起来。

他错了,错了太多。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成为局外人。

花了很长时间说服自己,萧凤既是真心喜欢赵释,自己也可以松手,毕竟先前做了许多的坏事,也是自作自受。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咽下血气,瞪着通红的双眼,抬剑想要斩下那颗枫树。

微风拂过枫树发出沙沙声响,小小的枫叶雅致可爱,飘落四散的叶片,有的以及提前发黄,成了唯一的亮色。徐拂青高举的手臂,僵硬在半空。

龙鸣发出低沉的嗥叫,整座山谷回荡着风声剑啸。

掺杂着极难察觉的急促呼吸声。

他听见自己的喉咙,狠心地发出两字。

萧凤轻功虽好,也不是二长老的对手,很快便被一只骷髅样的爪子抓住手臂,强行拖拽了几百米。

唯一能帮他的只有徐拂青,可是徐拂青眼里没有他。

这样求救,只会闹得个啼笑皆非的下场。

犟着伸长脖子,萧凤吼道:“我从没有进过藏宝阁偷东西,从没有破坏过门派法阵,你们污蔑我!”

随着他人口中念的一长串法诀,这招对于掌苍云天的弟子有奇效,很快,萧凤撑不住自己的身体,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他双手被缚高,久未见人的幽暗地牢分外阴森,脏污一片生满了苔藓,侧耳能听见水滴在地面的声响,俗世有滴水刑,同不管不顾将萧凤锁在此处的效果相差不大。

等待人来的时间格外漫长,双膝浸泡在水洼里,四周是黑墙,仅有上头一个狭窄天窗透下光,能看见灰尘在空气里飘飞,气氛很是压抑。

萧凤心里默默数着数字,手腕用力挣扎,铁索是特制的不能挣断,只能一直维持同一个吊起的动作。

过了不知多久,天都浸黑,脚步声在远处响起,随后是栅栏门被拉开,数盏提灯照亮地牢,二长老换了一身长袍,拿着一柄拂尘,翘腿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身后是几个外门杂役为他掌灯,还有人拿着纸笔做记录。

见这情形,萧凤不怒反笑:“装模作样。”

二长老没说什么,眉头一挑,悠然自得:“看来平时师长对你的管教还是不够严厉,让你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有多么严重。这样,我替你数一数,单就这一年,你犯了多少错误。”

“在门派内公然殴打比自己弱小的师弟,这是其一。空灵山比武大会,因为你自己一个人的阴暗念头,害得徐拂青为了顾全门派脸面,和你一起退赛,掌苍云天错失魁首资格,这是其二。其三,也是最为重要的,你破坏了掌苍禁闭阵法,闯入藏宝阁,将门派重要的法宝神山莲抢夺而去。现命你将法宝速速交还门派,否则将你打入深牢永不见天日。”

“我说了”

“啪”的一声,拂尘狠狠抽在萧凤脸上,留下一道红痕,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

萧凤的牙齿顶破了口腔,血丝混在唾液里,他一口啐出,索性不说话了。

无论对方怎样逼问,都没有张口吐出一句关于神山莲的事情。

审着审着,二长老渐渐失去耐心。

他让人们都离开地牢,单独用私刑来逼供。

手段歹毒惯了的人,是不会因为对方的受伤而感到罪恶的。

拂尘抽打在身上的痛苦不比铁蒺藜长鞭更轻,这是经过改良的武器,萧凤手无寸铁,要害都暴露在对方手下,打骂毫不费力。

半个时辰下来,后背已无一块好肉。

鲜血淋漓淌下,萧凤被折腾得神志不清。

最开始的刺痛过后,就只有小刀割肉般的钝痛,在整片已经几乎没有知觉的皮肉上雕花,他都未必感觉得到了。

二长老拂尘挥累了,垂手擦汗,心叹自己年纪还是大了,明明是修真之人,为何还是大限将至的感觉?越想越来气,看着年轻力壮的萧凤,更是火大,抬手又是闷头盖脸的一顿毒打。

“说,神山莲在哪?”

“我......不知道......”

萧凤闭着眼,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他打坏了,后背裂开的伤渗出血黏住衣服,让他又热又痛,可偏偏他想不到除了认罪以外还能做什么来阻止二长老的刑罚。

然而神山莲为何物,他见都没见过,又怎能给他凭空找出来?

“大人,那个刚入门的赵释求见。”

一侍卫小跑进来,看了眼萧凤,放低声音在二长老耳边嘀嘀咕咕。

“......这么快就找来了。”二长老不爽,凉凉瞟去,萧凤的身上渗了血,叫人见了不好,他随手提起一桶水,从头到脚给他淋了遍,将那些血迹冲进水槽里。

“萧凤,你可真是养了条嗅觉灵敏的狗,只是你猜,这条狗会不会救你呢?”

萧凤已经没有力气回答这个挑衅。

熟悉的步伐,踏着潮湿的石板地面向他靠近,而后蹲下时衣料发出摩擦的声音,挠得耳朵很痒。萧凤被抬着下巴仰头,有些困难地睁开眼,看到一张英挺五官的脸,晒得有些黑,两道浓眉配着雄心勃勃的眼神,与先前那个懦弱的家伙截然不同了。

“求我。”赵释慢慢地说,在他的耳边咬字清晰。

“我能救你。”

萧凤红着眼角,声音干涩:“那鼎不是我偷的。我没偷过东西。”

“我说,求我!”赵释的语气凶了两分。

他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人,新仇旧恨一并涌上来,他说:“我不。”

捏着下巴的手指使劲,几乎要把那块形状圆润漂亮的骨头给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