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疑虑挥剑起势，在流畅无比的一套动作后，最后加上那自创的后撤步，意外发现原本停留半空的杀招不再如先前僵硬，这后退的半步空间看似是给敌人找寻弱点的时机，实则为下一个剑招留下了更加灵活的回转空地，后撤一步后的剑招衔接以第四式，便是更加利落狠辣的一击！

他虎口微松，调整剑形，对空再刺一剑，迸发出流星般的杀气，其中巧妙被站在一旁的萧凤亲眼见到，也是一怔。徐拂青在剑式上颇有建树他早已见怪不怪，这少年却能这样迅速地体会剑招精髓也是罕见，他本对千意琅夺得魁首一事还有所轻视，如今看来此人也恐将成自己劲敌，对他又多了分警惕。

徐拂青站在远处，目光总是向那两人望去，薄唇紧抿，似乎想叫过来试试身手。身旁的夫子见状，抬手向着萧凤那处喝道：“萧凤，带着你身边那位小公子过来。”

两人来到近前，千意琅向着两人温声行礼：“在下冥泽湖门徒千意琅，见过夫子、徐师兄。”

“多礼了。”夫子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听闻你在比武大会上夺得头筹，想必武功上有他人所不能及之处，方便露两手让众晚辈见识见识么？”

“无妨。”千意琅粲然一笑，手腕一卡，长剑出鞘水光潋滟，在半空画出个漂亮的弯弧，不过呼吸之间，一套盛气凌人的剑招挽就，惊艳了众人。

夫子犹自回味，手指捻着胡须还在细数方才那套动作是如何的标准、洒脱，其他弟子则是对这位初来乍到却崭露头角的外宗弟子刮目相看，原本自认为做得不错的剑式也黯然失色。徐拂青在一旁皱着眉头，眼神越过意气风发的少年，落在走神的萧凤身上。

不过是个剑术稍高些的毛头小子，萧凤竟也望得神瞪瞪，他冷脸喝道：“萧凤，你完成得如何？”

语气里不自觉带有责备的意思。

萧凤一愣，习惯性想要拔剑，腰侧却空空如也，他仰头看着徐拂青，没说话。

站在那边擦拭剑身的翟临正翘着嘴等看他要被如何奚落呢，窸窸窣窣一阵解带的声音，那至尊宝物龙鸣剑却已被徐拂青从自己身上取下，略带强硬地塞进萧凤手中。

“用这个。”

萧凤迟疑地接过龙鸣，龙鸣本身很沉，锋芒藏于剑鞘，甫一拿握手中自然有些难以把控，他的双手连带着向下落，右手的伤隐隐作痛，似乎是认出了龙鸣。

少时两人不知事，日日厮混在一起练剑，一次失误，徐拂青还不熟练运用龙鸣，斗剑时用力过猛，不慎切到萧凤手掌，顷刻血流如注。他慌张地捧起萧凤的手，满眼自责和痛苦，想尽一切办法为他治疗伤口。

萧凤的伤好了，只是不能硬用右手，阴雨天气隐隐作痛，要慢慢按摩才能好受。那时他爱慕徐拂青，非但不觉得伤误前程，还因为看见徐拂青这样珍视他而有些喜悦，只是这种感觉早已被淡忘，有时他也会憎恨，右手的剑法舞得缺了灵气，上升进步的空间也小了。

也是从那时开始，徐拂青不再热衷于找他练剑，而龙鸣再也未出过鞘。

“......谢师兄。”萧凤稳住手的动作，很快架住龙鸣，右手有伤便用左手，他的剑式挥舞亦是上等，整套功夫落花嫣然，很是伶俐，便是挑剔的夫子也缓缓点头表示称赞。

千意琅眼角微红，自己昨日那样殷勤卑微师兄也不理睬，徐拂青只消三字便让师兄乖乖答应，天差地别的待遇令人倍感挫败。

徐拂青......究竟他二人是什么关系，对谁都强压一头的萧凤总是对他破例！

是因为自己还不够强大，入不了萧凤的眼，徐拂青十二岁筑基成功，十五岁便名震修真界，一手好剑驰骋武林，方才用灵息试探一番，竟无法感知到他的真实实力，恐怕他的结丹不久之后就要到来，届时掌苍云天又增一员金丹期大能。

徐拂青前途顺风顺水，无怪乎萧凤看不上自己。

第13章13 不喜欢和人靠这么近颜

“萧师兄，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你有龙鸣在手，也不须等到找新佩剑，不如我二人现在比划比划。借用上古神器龙鸣，不知徐师兄意下如何？”

千意琅挑眉露齿，笑面虽明媚，眼神却很冰冷，徐拂青抬眸瞥他一眼，自是将他模样看了个完全，表情略有不耐，可看着萧凤点头答应，他便不好说什么。

“注意分寸，勿要伤人。”

众弟子分列两侧，兴奋地将目光凝聚在校场上衣袂飘飘的两人身上。

上届比武大会的第二名和本届魁首相遇，立剑起势当仁不让。

峥嵘剑气可吞山海，“龙鸣”威严而广阔的灵气喷薄而出，从剑鞘与剑身的缝隙里漫漫腾起，握在萧凤手中挣扎之力大无穷，他凝神暗自较劲，此剑不比以往用过的上等铁剑铜剑，这是真正的战场杀器，即便是未曾出鞘也已有锋利的剑气。

“镜空”明净澄澈的独特剑身相比之下缺了些大气磅礴，但灵气无比，仙气缥缈引人愈陷愈深，如镜花水月朦朦胧掀起雾幕，剑式意在迅猛无影，亦是难招架。

萧凤率先进攻，周身灵气调度双手力气骤然倍增，挥动千斤龙鸣也不现疲态，大开大合的脚步神秘诡谲，一剑刺向前方少年不带任何停留。

千意琅呼吸一滞，激起的战意盖过那若有若无的一缕无措，抬手格剑堪堪拦下进攻。两刃相会却巧妙避开最锋利的刃边，以坚如磐石的气罩相碰，霎时间彩金光影闪动，花了众人双眼。

兵戈相交的鸣叫几乎不曾停，两人身形跨度大速度极快，如疾风般席卷上天，挥动宝剑的手臂竟有六七八条残影，惊讶看客。唯有徐拂青面如寒霜，冷淡看着上空愈战愈烈的两人。

萧凤千意琅在斗剑之余还能望向对方双眼，萧凤眉眼细长后挑，看得千意琅心头直跳，他竟从未发现，对方的嘴唇这样红，红得像啜血而战；面又苍白无色，人间鬼魅，衬得他发极黑，乌藻样地被风吹凌乱。

喉结滚动，萧凤的眼神冒着火气，是说不出的明亮：“我从未见过你这剑法，敢问是师出何人？”

千意琅不见惧色，剑眉微扬，毫不客气：“不过是寻常书里的剑式，萧师兄一辈子呆在掌苍，见的人恐怕也不多，何以敢问我师出何人，便是说了，你就知道么？”

清脆的一声擦剑，萧凤虎口收紧，他的手腕已觉出一丝乏力，点到为止本该尽早说出，但他偏不收敛，反而越发大力，速度也跟上来：“做笼中鸟雀从来不是我的向往，在进入掌苍云天之前，我每到一个地方就去看当地剑法最出名的人舞剑，天下风格不说十成的了解，起码也有三四成，未必就比你见识少。若你说出的人我不认识，大不了我请求出山历练，找到你的师父又有何难？你说剑招是在书中学来，告诉我是什么书！”

“师兄。”千意琅咬字变得暧昧，声音拉长，“你说要书我便告诉你？你对我这样刻薄，叫我如何情愿！”

眼神一暗，萧凤的剑生出躁动：“如此，那便打得你心服口服，我倒是要看看是谁的剑招更高明！”

“师兄好大的气性，不过......我喜欢！”话音刚落，镜空剑身轻颤，由剑柄向外到剑尖，一尾长满利齿的凶鱼俯身而下，对着萧凤的脖颈处就是撕咬动作。

萧凤反应很快，左手按诀灵气护体，将凶鱼驱杀。

夫子见他二人胶着不下，大有伤人意思，有些担忧地看向身边的徐拂青。

可他不声不响，也没有要制止的动作，只是一直盯着那处。

只听几个回合之后，在尖锐的一声暴喝下，千意琅扶着剑纵身跃下空地，嘴角露出个无奈的苦笑来，心甘情愿地自认不敌。

萧凤喘着气也立在地上，将龙鸣扔给站在不远处的徐拂青。他看得出千意琅还有余力，只是自己再坚持不住多久恐怕就会现出败势，又气愤地垂头，将过错归结于龙鸣。

龙鸣剑上散发淡淡的血腥气，徐拂青的眼神如电般掠过千意琅完好无损的身躯，转而一个跨步到了萧凤身边，拿起他不断往袖子里缩的手腕。

右手虎口渗出鲜血，串子样地往下淌。

徐拂青皱眉沉声：“谁让你这么强撑的。”

不爽地收回手，萧凤阴恻恻眼神回敬：“我赢了就是赢了，不论用什么手段和付出。”

两人说话声音只有彼此能听见，外人看来是师兄弟间的交流，只是徐拂青脸上颜色不大好看，便又多了几分猜忌。千意琅快步走过来，一把牵住萧凤的左手，用羡慕的语气开口。

“萧师兄好厉害呀，小辈敬佩不已，方才那招是怎样使出的，回去之后教教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