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人长得丑,没文化又没钱,没女的跟我搞对象,可我色啊,我他妈就喜欢女人,所以才偷拍的,但我没有杀人,我真没有杀人!”

单向透视玻璃里,谢云衿看到,侯舜眼眸红得像充了血,不停搓手辩解着,秦海明一叠检验报告扔下去:“证据确凿,你还怎么狡辩啊?侯舜我告诉你,不是你三言两语没杀人就能洗得清的,现在你所有辩解在我眼里就是个荒唐得可笑,你说你没有杀人?那为什么蒋舒曼会被人吊在窗前,她家里会什么独独出现你的指纹,身体里为什么会残存你的体?液?”

侯舜张大嘴,脸上两道清晰泪痕,他精神有些恍惚,语气不可置信:“指纹……□□……”

“蒋舒曼窒息而亡,被你性/侵过,她死后,你将她的脸用火烧毁然后拿铁链吊在窗前,你的作案过程,用得着我给你转述吗?”

侯舜咽了一次又一次口水,那双细长的吊眼瞪大着摇头,不住地摇头,疯狂地摇头!

“没有,我没干过,我没杀人!”他越说情绪越激动,突然面容扭曲地嘶吼一声,将桌上的检验材料狠狠撕碎,侯舜激动地伸出手指指着青海明的鼻子,手指不住地抖动,“假的,都是假的,是你们冤枉我,你们想要屈打成招,我要申请市里省里国家重新鉴定,我算是明白了,是你们公安局找不着凶手找我当替死鬼呢,我不会入套的!”

“屈打成招,拿你当替死鬼?”秦海明叉着腰,“我们打你了吗?我们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那你做替死鬼?侯舜我告诉你,你撕毁这些东西没用,重新鉴定也没用,因为出现在蒋舒曼家中这指纹啊,它就是你的指纹,体/液也和你的DNA完全吻合,你就是找来你双胞胎兄弟,也没这么一致的,明白了吗?”

侯舜神情有些绝望,但他还是否认:“没有,没杀人,我没杀人……”

秦海明将情况说完,方审又开了口,他目光严肃,问道:“侯舜,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偷拍蒋舒曼的?”

侯舜双目涣散,似乎来了个妖魔趴在他肩膀上张开血盆大口吸食他的精气,侯舜声音也虚弱无力着:“两个月前。”

方审眯了眼:“将偷拍和杀死蒋舒曼的全过程都交代一遍。”

侯舜依旧摇头:“我没杀人!”

方审把笔一掷,声音突然高了八个度,将侯舜吓得一哆嗦。

“我让你交代偷拍和杀死蒋舒曼的全过程,听清楚了吗?”

侯舜此时也冷静了些,他哽咽着:“我可以交代偷拍偷窥,这些我都可以交代,但……但杀人,我是真的没有,我没有,这可是要判死刑的,借我八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啊,之前我兄弟,就是以前和我一起被关进来那黄毛,他知道我偷拍女的还笑话过我,让我喜欢哪个女的就去强/奸,说三年血赚,死刑不亏,但我从来没……从来没干过,死刑怎么不亏,死刑亏死了,我怕死的啊……”

说完,冷静下来的他又开始哭得涕泪纵横,上气不接下气,随后擤了把鼻涕擦在椅子腿上。

方审双臂环抱,冷眼凝视他,随后说道:“那你先把偷拍蒋舒曼的过程完完整整交代一遍吧。”

随后,讯问室里沉默了好几秒。

谢云衿就站在外面,冷眼旁观里面的一举一动,不知何时,江暄也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她身边,他嗓音悦耳,头稍稍往下偏着:“谢组长,你说这个侯舜讲的话是真的吗?”

谢云衿依旧目不斜视。

她观察了这么久,说句实话,真没从侯舜微表情与肢体语言里察觉到谎言。

但她不敢确定,因为这世界上,总有极佳的表演者。

因此谢云衿也只能实话实说:“我不知道,我其实感觉他没撒谎。”

她停顿片刻,又补充着:“但感觉仅仅只是感觉,是我这些年侦办各种案件以及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所获得的经验,在没有更加强有力的证据佐证这些之前,都是无稽之谈。”她说完这才转过头,抬眼凝视江暄冷峻的侧颜,“你认为呢?”

江暄勾唇:“我和谢组长想法一致,我也认为他没说谎。”

他话音刚停,只见里面的侯舜抹了把眼泪,委屈兮兮开始叙述着,“一个多月快两个月前,我通过猫鱼视频同城圈子刷到了她,我看到了她跳舞的视频,扭来扭去,腿又长又细,我当时就觉得这姐姐的身材真辣,通过她发布视频定位的地方找到了她的住址,然后就……”他说到一半小心翼翼瞟了眼方审,又低头继续说,“然后就搬到她家对门了。”

“嗯,继续,后来呢?”

“后来,我就经常看她,看她跳舞,她不喜欢拉窗帘,每次都看得特别清楚,我也觉得不过瘾,所以有时候趁她出门,我会偷偷跑到她家门口,闻闻她的鞋,看看她放在门口忘记扔掉的垃圾,看看她每天吃什么用什么……”

他估计也觉得这些行为可耻,忙给自己解释道:“我是真的喜欢她,我知道我配不上她,我只是想和她靠得更近点。”

“喜欢,喜欢你干这些恶心事?偷鸡摸狗的。”

“我也不想的啊。”

秦海明:“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要杀害蒋舒曼?”

侯舜仰天看了看亮得刺眼的灯泡子,又低头下来狠狠咬住干枯皲裂的嘴唇,无力地辩解着:“警察叔叔,我真的要给你们跪下了,不管你们问我多少遍,我没杀人就是没杀人,天王老子来了我都没杀人,如果我杀人生生世世遭五马分尸不得好死……”

秦海明扬了扬手,一副静静看你表演的神情:“毒誓啊在我们这里没用,进来的人个个毒誓发得贼溜,祖宗180代都能咒完,我们真的见得多了,你要想不起来,下午跟着我们去指认现场,到了现场,你失去的记忆估计就该回来了。”

听完这话,侯舜的面容狰狞得几近崩开,他拿头狠狠撞击铁制审讯桌,响声宏亮沉闷,很快磕破额头血流满面。

方审和秦海明因他突然的癫狂行为怔住,还没反应过来,单向透视玻璃外的谢云衿和江暄已经一同冲进门,谢云衿急切吼着:“你擒头我擒手,把他控制住。”

要是人在讯问室里不小心自己把自己撞死,他们麻烦可就大了。

两人配合一如既往地默契,很快制住了癫狂状态的侯舜,秦海明见状赶紧冲了出去:“止血,快过来给他止血!”

一阵折腾过后,血是止住了,侯舜的情绪也虽然冷静了,但精神状态很差,他双手颤栗着,像扯了鸡爪疯,嘴里一直重复:“没杀人,我没杀人……”

俨然疯了。

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

但不管怎样,情况确实有些棘手。

秦海明站门口神情苦恼,随后一拍脑门出门去和方审诉苦:“谢组,这可咋办?那小子不会疯了吧,我们就把他做过的事复述了一遍,还没带他去认尸体看看蒋舒曼死得多惨呢,好家伙,他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受害者可是活生生一条人命呢,她能去哪委屈啊!”

谢云衿扭头:“装疯卖傻这招,你我见得还少吗?”

她双眼狭促,死死盯住里面里面的侯舜,捕捉到他眼里的微光:“放心吧,天天公众场合偷拍偷窥尾随跟踪,做的都是违法犯罪的事也没见他怕过,没这么容易疯的。”

秦海明悻悻点头,“说得也是啊。”顿了顿,他叹了声气,“算了,不想这么多了,我还是先把这事和何队汇报一下吧。”

“嗯,你去吧。”

“那好。”,秦海明步履急促,匆匆离开了此处。

谢云衿则缓步往前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香樟树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突然,身边有个愉悦声音响起:“谢组一个人想什么?”

谢云衿头也懒得抬:“你还真是神出鬼没一点声都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