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池又道:“然后李娘子又去了江州,据说是跟一群读书人把酒言欢了...”

“她根本就不会喝酒,纯属瞎编。”卢辰钊愈发自信。

莲池咽了咽嗓子,大着胆子又道:“他们吟诗作赋,抚琴听曲,而今江州那边的郎君们都写了好几篇赋文来颂扬李娘子,道她是天资聪颖,勤勉仁善,又能与民同乐,不拘小节,赋文被广泛传播,夫人那边还保存了几篇。

李娘子每日都会晨起出门,带星而归,回屋后洗漱便睡,过的日日饱满,似乎她...”

没有想你,不会想你。

这八个字如鲠在喉,说不说,卢辰钊的脸都变得黢黑。

“撕拉”一声,上好的新绸帷帐被扯裂,布条甩开,卢辰钊闭目调整呼吸。

就在莲池以为他要动怒时,他忽然缓缓抬头,冲莲池露出一抹“你什么都不用说,我心里有数”的笑,轻嗤了声,说道。

“你无需用这种眼神盯着我,我也不需要你的谨慎和怜悯。”

“因为,这也是我们两人商量好的。”

莲池惊诧:“世子爷果真计谋深远。”

卢辰钊乜了眼,道:“知道就好,出去吧。”

房门合上,卢辰钊的笑脸耷拉下来,他抬头看着被扯裂的破布,就像看着此刻自己的心,碎成豆腐渣了。

他咣当躺下,欢喜早已从脑中被踢出来,取而代之地惆怅,忧虑,甚至有一丝丝赌气般的恼怒。

李幼白,到底是个没心没肺的!

他在齐州吃苦,她却好,竟真的不管自己,痛快地游玩起来。

她的良心,一定被狗吃了!亏得自己还担心她痛哭流涕,原都是自作多情,自以为是。

他愤愤不甘,睡意全无。

忽然猛地坐起来,盯着那帐子如何都不顺眼了,索性伸手将其扯下,几番用力后,一把甩在地上。

莲池进来便看到满地的碎布条,颇有些惊讶。

卢辰钊淡声开口:“找纸笔,我要写信。”

作者有话说:

精神抖擞地码到半宿

110 第110章

◎完结章(一)◎

卢辰钊从没写过这样的信, 故而琢磨许久费了不少脑汁。

字里行间透着股娇弱,像是病入膏肓又无药可医的病秧子,有意无意提几句自己的病症表象,好似再也熬不住了。偏信的末尾又倏然转折, 道为了两人能在一起, 他便是再苦也能撑住。

末了要封信, 忽然顿住,抬手沾了沾桌上的茶水, 弹在信纸上。

映着烛火看,倒很像是泪痕。

他心满意足地把信交给莲池, 长舒一口语气:“快马加鞭送去江州。”

但偏不凑巧,入夏以来江州连日大雨, 空气里潮的厉害, 送信的驿卒怕损毁信件, 便用牛皮纸包裹再三, 放进身后的竹筒里, 外头又加了一层封装。但毕竟都是达官显贵的东西, 他思量再三,决计避避再走。

正是因为路上耽搁,导致跟收信人完美错开。

他亲手送到江州驿馆时,李幼白已然启程往北折返了, 故而她并没有收到信, 也不知卢辰钊此时是何境遇。

但李幼白想, 卢辰钊是最聪明的, 且只是为了计策, 他大可想方设法来获得萧氏的信任, 不必非要拿身体去搏。且最关键的原因, 还是途中行程太过紧凑,以至于没有时间去胡思乱想。

总之交给彼此的任务,彼此能完成,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她也认为卢辰钊一定会做到。

李幼白先走水路,后改陆路,日夜兼程往北折返,总算在半月后看到了京城城门。

卢辰钊与罗云接管宫城防护,故而李幼白进宫拜见贵妃时,特意在宫门口附近逗留许久,但终是不见他的身影,眼见着时辰越来越晚,她不得不收起小心思去往仙居殿。

贵妃甫一看到她,便把她抱入怀里,接着又握着双臂左看右看,怎么都看不够一般,怕她身上有伤,又怕在途中受了委屈,但见李幼白笑容明媚,便知她这一行很是舒畅,只好叹了一声,对那略微变深的肤色感慨。

“你啊,雪白的皮肤晒成这副模样,等会用完饭,便也别走了,陪我多些日子。我打算明儿去行宫泡汤泉,你与我一起。有几个池子是新修好的,天然的汤水最是舒筋解乏。且,我也有些事要同你讲。”

李幼白惦记着卢辰钊,便吃了会儿饭,状若无意地问道:“城门驻防我看到几个陌生面孔,是换人了吗?”

崔慕珠抬眸,忽然笑起来:“你还不如直接问我卢世子去了哪里?”

被窥破心思,李幼白脸色稍微发红,却也没有否认。

“你们走后,我便一直着人盯着齐州。听说镇国公府近来不大安生,卢世子病了一场。他身子仿佛是不大好的,若不然一场病怎么折腾的如此厉害,说是延长了休沐时间,罗云这才把戍卫之职转交给刘丛。”

李幼白听完,忍不住为他辩解:“没,他身体很好的。”

崔慕珠疑惑:“幼白,你不会跟他...”

见李幼白茫然的表情,崔慕珠便知道是自己想多了,而李幼白不多时也明白过来,脸红如火,忙摇头否认道:“母亲你想哪去了,我没有,我只是....他..在公府读书时,他便没有病过...不是你想的那般,我和他并未...”

崔慕珠抬手,笑道:“无妨,便是你们真的在一起了,也无所谓,年轻时候便要随心所欲,美好的身体谁都喜欢。他虽相貌不若明旭那般俊美无俦,但胜在五官硬朗,那双眼睛生的却是极好,深邃多情,我瞧他体格应当不错,自然,好不好的你自己才知道,他...”

“母亲!”李幼白已然听不下去,起身走到楹窗前,抬手扇风。

崔慕珠依旧笑盈盈:“你年纪小,面皮薄,等日后就明白母亲这番话为何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