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道:“但我不后悔。”

李幼白:...

“若别人也想对你这般,你需得极力拒绝,尤其是...”闵裕文三字堵在喉咙,他没脸说,毕竟闵裕文看起来便是正人君子做派。

李幼白:“我不是孩子,我知道分寸的,只是你...你跟他们不一样,但以后也别这样了,我害怕。”

又想了一番,道:“只亲我可以,不许乱动了。”

“李幼白,我真想明日便娶你过门。”

.....

姜皇后的生辰宴设在麟德殿,此处地势高,可俯瞰其余各宫。

这次宴席的排场不亚于年夜宴,百官朝贺,官眷同临,桌案上已然摆置了瓜果点心,冷酒热茶,舞姬歌姬在殿中起舞弄影,随着鼓点跳着欢快轻盈的舞蹈。

偏殿内,姜觅云抬手撑额,发间的钿头钗压得她直不起脖颈,短短数日,她像是苍老了十岁,看起来疲惫苍老,便是脂粉也遮不住眼底的青灰。繁复华丽的衣裙曳地,琼芳和怡芳仍站在她身侧为其整理发髻,又是一对纯金步摇,镜中的女人看起来像一具木偶,毫无生气。

晌午她去看过太子和昌王,两人愈发不好了。

太子喝了碗粥,喝完便又吐出来,带着浓浓的血腥气。

姜觅云恨不能替他去死。

但她不能死,从崔慕珠嘴中得知的真相令她震惊,她知道是自己的愚蠢间接害了儿子,自作聪明的斗了那么多年,斗的那个人却根本不把她看在眼里。她姜觅云到底算什么,忠诚仰慕的夫郎不在意她,亲生骨肉她亦保护不了,又被刘瑞君当成傻子一样摆弄,利用,她活了这么久,当真是稀里糊涂。

姜家式微,族中兄弟姐妹也都陆续离京,剩余的些个大都不成气候。父亲年迈,哥哥削职,走时连进宫看她一眼的机会都没有,何其凄凉。

她眼眶红了,却没有泪,早就哭干了。

“娘娘,顾大监着人来回禀,道再过一刻便该起身往麟德殿大殿去了。”

姜觅云深吸一口气,抬手抹了抹眼尾,“琼芳,本宫不想去。”

她知道今日的宴席代表着什么,陛下快要另立新储君了。

他就像个冷血的怪兽,知道儿子要死,却能做到熟视无睹,冷眼旁观等待儿子的死期。姜觅云怨恨着,很想把这种痛苦转嫁到他身上,捅他几刀,叫他知道什么是难受。凭什么,他能做到如此狠心。

但她不敢,她是皇后,是女儿,更是母亲。

除了太子和昌王,她还有个女儿,眼看着到了年纪,却尚未出嫁。她总要在死前为女儿谋个前程,所以她得示好,即便恨着刘长湛,也得卑躬屈膝地臣服于他。

五公主刘冷润今日穿的格外鲜亮,一袭绯色及胸襦裙,腰间束着雪白绸带,宽袖如云,边角都绣着银线暗纹,层层叠叠的裙角像是花瓣绽开,她从教习嬷嬷处过来,进门后打了个哈欠,发间的珍珠流苏擦动着发出细微的响声。

“母后。”她走上前,依偎在姜觅云胸前,“今日嬷嬷打我手板了,你看。”她把手伸出去,掌心发红,但显然嬷嬷留情没有用力,这会儿已经快消下去了。

姜觅云点了下她眉心,道:“你这是又闯祸了。”

“哪有,只是规矩记错了,她便罚我,说是你的意思。”

自从东宫出事,姜觅云的精力便一日差过一日,但又心念女儿,不得不叫嬷嬷严格要求于她,怕的便是有朝一日她和太子不在了,没人帮衬女儿,所以她希望能早些定下女儿的亲事,最好能在临终前将她送上轿撵,看着她嫁给如意郎君。

“你及笄了,也该做人娘子了。”

刘冷润脸上一红,摇着她手臂道:“我还想多陪母后几年。”

“小孩子话。”

默了少顷,又道:“你去看过两位兄长了?”

刘冷润咬了咬唇:“我叫了长兄好几声,他听不到,我把我小外甥抱过去,他也没有反应,只是睁着眼茫然地望着帐子。二兄也不好,我进去时太医刚走,丫鬟们端着吐血的盆子出去,母后,他们会死吗?”

“人都会死。”姜觅云抚着她的发,很平淡地说道,“阿润不必害怕,你父皇一定会为你挑个好郎君。”

不是因为他是刘冷润的父皇,而是因为对太子和昌王的亏欠,姜觅云知道,刘长湛会补偿给阿润,哪怕不多,他也会追求内心的安慰,或是做样子给旁人看。

前两日她倒是听顾乐成说过一嘴,道刘长湛最近见了不少青年才俊,还看了勋爵门户的世子画像,仿佛有中意的了。

姜觅云到时,崔慕珠将将进门,是刘长湛扶着一起过来的。

两人互相看了眼,崔慕珠福了福身,转头朝安置好的坐席走去,刘长湛则示意姜觅云与自己并肩朝前,姜觅云悉数照做,最终在他坐在龙椅上后,于下手位就座。

自始至终,如同两个陌生人般,没有任何交流。

姜觅云麻木地坐在那儿,心里想的是,她为他生过三个孩子,当年他也曾咬着自己耳朵说一生不负。可眼下呢,她人老珠黄,他妃嫔满宫。

她不该恨崔慕珠的,没有崔慕珠,还会有旁人。

她真是蠢。

姜觅云笑了笑,刘长湛朝她瞥来一道目光,似在疑惑她莫名其妙的笑容。

群臣们陆续上贺表,所有流程有条不紊。

直到酒入浓时,刘长湛点了卢辰钊到殿中去,接着又招手令五公主刘冷润站在自己身边。

殿中霎时安静下来。

李幼白眉心微蹙,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刘长湛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后,便为两人拉线保媒了,听他接下来的意思,是要赐婚。

李幼白的心一下提起来,目光灼灼盯着殿中那人。

闵裕文将她的反应悉数收入眼中,她是那般在意,担心,唯恐那人被抢走似的。他低眸,静默,修长的手指握住了杯盏,心里反复念着法华经经文。

但还是,生出了嫉妒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