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宝宝,冯宁心里有了一点底气与支撑,还有宝宝啊,他在这个世界上,终究还会有家人的。

然而宝宝的到来并不顺利。

那天他把客户需要的翻译文件打包发过去以后已是深夜,这个单子要的急,价钱也高,冯宁咬牙接下后几乎每天都要忙到深夜,有时候都忘了要吃饭。

太晚了,只好去厨房煮点面,他怀揣着对宝宝的愧疚,起身时一阵竭力,好像身体里的力气突然被人抽尽,心跳频率猛地攀升,冯宁有点慌了。

扶着桌子缓了缓,就感觉下身热热的,他没有经验,不知道是羊水破了,但此时依旧吓得六神无主。

预产期还有一个月,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会出现意外。

肚子开始绞痛,身体没有力气,等人咬牙走到楼下时,冷汗已经浸湿了上衣。

不同于大城市,深夜的小城格外地静,别说叫车了,马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

万幸,楼下福叔一家今晚面馆大扫除,收摊晚,回家的时候正好碰见瘫坐在楼梯口已经走不动路的冯宁。

老两口吓了一大跳,赶紧将人扶上自家运货的小三轮载到了医院。

好在医院不远,宝宝折腾了一宿,平安出生。

第四十九章

是个乖巧的女宝宝,冯宁取名叫安安。

福叔两口子知道他的异常,不但没有视为异类,知道他在这里没有亲戚朋友独身一人,反而常常照顾。冯宁本就是一个对他人恩惠格外敏感和感激的人,更何况老俩口心地善良,他心中感动又愧疚。

知道福叔的面馆招不到帮工,冯宁便主动提出帮忙。

谁知生意越来越火红,就连隔着两条街的白领们下班了也会绕远路来这里吃上一口热腾腾的面,当然,要是能要到小师傅的微信号就更好了。

可惜这么水灵的小帅哥居然已经有了崽崽……咦,崽崽也这么可爱!那似乎也不是不可以呢。

这天晚上收摊晚,福叔因为腿疼的毛病犯了,冯宁便让他先回家,自己一个人收拾。

前两天下了雨,路上坑坑洼洼,冯宁怕弄脏裤腿,绕远路走了条僻静的小巷。这个天气已经有点愣了,冯宁脖子凉飕飕的,才想起围巾忘在了面馆里,只好裹紧大衣努力把自己缩进去。

下意识低着头,没注意到了另一条小巷的分叉口,几个刚从牌桌上下来的醉鬼迎面撞来。

冯宁正要道歉,就被一人推到墙上,左边下颌磨到粗粝墙壁,火辣辣的。

走路打着摆子的啤酒肚男人指着冯宁骂骂咧咧,近距离的烟酒臭味扑面而来,冯宁忍着不适低声道歉,反倒助长了这群癞子的威风,张口就要医药费。

青年面上难堪。曾经生活在底层最阴暗的地方,他自然了解这种无赖,只是当时有李升在……冯宁对这群人下意识地感到畏惧。对方人多势众,他还要去接宝宝,秉着破财消灾的心态,犹豫了一瞬便把钱包拿了出来。

谁知给了钱,啤酒肚浑浊眼珠子上下一打量,认定这个小娘炮好欺负,便生了别的心思。臭烘烘的身子故意贴近,冯宁皱眉退了一步,眼神警惕,手慢慢摸向了身后那里别着一把防身的小刀。

可是想到真要动手,冯宁的手抖个不停,他没有做过这种事情,他……

坏掉的路灯下,一个高大黑影迅疾出现,拎起啤酒肚男人的后脖子,直接将人踹出一米远。旁边几个神志不清的醉鬼立马吓醒了,互相看了看,畏怯地退了点常年混迹在街巷,一眼便知道眼前这不是个好招惹的。

被踹趴下的那个吓破了胆,门牙活着血,半天爬不起来。

几个混子嘴上不依不饶,气势断断续续虚弱了很多。扶起啤酒肚想要开溜,只听到一声低喝,那个男人如恶鬼般盯着要去扶他的几个人,手里跟玩儿似的抛着块砖。

“放下他,要么滚,要么死。”

冯宁没想到李升会这么快找来。

男生从阴影里走出来,再一次挡在他身前,黑衣黑帽,背影颇显少年模样,冯宁无法不回想起年少时,身形远比现在单薄的少年也是这样,小狼崽子一般满身戾气,和欺负自己的人撕打成团,明明挂了满身彩还要得意洋洋地冲他扬下巴,故作不羁地说什么伤疤是男人的勋章这种电视里学到的臭屁话。

冯宁深深吸气,压下翻涌的情绪,李升这才微微侧身,转过头:

“阿宁,他有没有碰到你。”

冯宁低着头嗫嚅:“…没有。”

地上的人喜出望外,刚要爬起来,又被男人一脚踩在肩头。

“让你动了?”

“不不不动大哥我错了大哥,哎哟哟您轻点”

“你”冯宁有些着急,往前迈了半步,声音又低了下来:“你放他走吧,他没做什么。”

李升沉吟了一会儿,脚尖抬起那人的下巴:

“你自己说。”

“大哥,我真的什么也没唔!!!!”

啤酒肚的脸被鞋底反复碾磨,扭曲而凄惨。

“李升”

冯宁看不下去。

李升抬起脚,羞辱地点了点,语气平静得渗人:

“钱包。”

啤酒肚涕泗横流,狼狈得跟泥土活成一团,此时已是吓得面如土色,哪里还敢跟这个活阎王耍心眼,赶紧摸出了钱包双手递上。

李升接了钱包:“滚。”

那人半爬半跌地溜了,冯宁看着朝他走来的男人,手指紧紧攥着袖口。

“阿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