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 / 1)

说话间,顾慕已换好了衣服,他语气平缓:“此事,只可一试。”

傅瞻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哈哈大笑:“我倒是有个好主意,我直接回上京城禀明母亲,说我要娶容姑娘为妻,这样,日后哪还分你我,两个庄子自然就在一处了。”

顾慕垂眸:“是个好主意。”

他示意傅瞻坐,神色略显沉重,已无适才的平和,傅瞻脸上的笑意也渐淡,嗓音沉稳道:“观南有何事要说?”

顾慕拿起面前的杯盏饮了口茶,他此次受邀来傅瞻的庄子,也是为着此事,直言道:“匈奴屡犯我朝边疆,这两年气焰更盛,寻之在达州戍守边疆两年有余,心中可有策略?”

顾慕只言片语,已将傅瞻身为武将的热血瞬时点燃,胸腔里一腔热火,傅瞻粗眉微拧,将手中杯盏‘嘭’的一声落在顾慕身前,嗓音低沉:“观南,你”终是理智压住了情绪,傅瞻自嘲的呵笑了声:“陛下重文轻武,我等武将在朝堂被些文绉绉的朝臣嫌弃,哪个男儿愿意看着匈奴屡犯边疆,抢夺我们的粮食、牲畜,甚至是女人,可,陛下不下令,我等如何在战场抛洒热血。”

傅瞻说到激动处,手中杯盏被他攥紧,手背青筋立显,直直的看着顾慕,他知道,观南今日既与他提了此事,心中必定已有策略,或许,为着今日这句话,他早已筹谋已久。

傅瞻的表现,顾慕很满意,他抬眸看着傅瞻:“清明祭祖大典后,若无意外,陛下会准许护国将军祁秉带兵攻打匈奴,到时寻之可愿作为副将一同上阵?”

傅瞻呵笑:“若陛下下旨,我自是愿意。”

顾慕抬手给傅瞻添了杯茶:“祁秉将军与我有过密谈,只是,满朝文武,安于和平者居多,必定会有诸多阻碍,到时前线粮草或有供给不足,不过,寻之可放心,我已将一切都安排好。”

傅瞻信顾慕,可他有疑虑:“大胤百年来重文轻武,这非一朝一夕能改,就算陛下待观南再是信任,此事也”傅瞻不再说下去,顾慕既是今日与他说起,必定不是一时兴起,他是武将,不管他们这些权臣的谋算。

顾慕轻笑,神色平和,拿起杯盏又用了口茶。

一刻钟后,顾慕走出暖阁,外面风雪更甚,比之上京城内更冷寒,暗沉天幕下,只有道路两侧昏黄的灯罩里发出朦胧的黄光。

他的目光朝着隔壁庄子看去,正欲抬步,傅瞻也跟着走了出来,骂了句:“真他娘的冷,不都打过春了。”

“观南,你的院子在这边,你往北面做什么?”

顾慕回他:“赏雪。”

傅瞻没这个情趣,转身回了自己院中。

敞阔的庄子里,顾慕脚下步子沉稳,净思跟在他身后,嘴里似乎还有着上元节那夜糖葫芦的甜:“公子,这夜里可真冷,也不知表姑娘那儿住的怎么样,听庄子里的人说,隔壁庄子的屋舍都很简陋,也不知有没有碳。”

净思跟在他家公子后面嘀嘀咕咕的说着,渴望他家公子能一改从前淡漠的性子,看在老夫人对表姑娘那般疼爱的份上,让他去跑一趟,看看表姑娘在那边住的可好。

可他话落好大一会儿,也不见公子回应。

净思:“唉。”

这边叶一烧了热水,将汤婆子加满,正要去端盆木炭时,远远的瞧见了两个人影,叶一本以为是她眼花了,瞧了会儿,才看清来人是谁。

她上前行礼:“见过二公子。”

顾慕眸光深邃,往屋子里看了一眼,问:“你家姑娘可睡下了?”

叶一:“并未。这处庄子里的房舍修的简陋,也只有木炭可用,姑娘这会儿身子不舒服,奴婢正要去取碳呢。”

顾慕闻言未有思虑,抬步走至门前,平和的嗓音询问道:“城外夜里寒,隔壁庄子尚有空闲屋舍,表妹与我去隔壁住一晚。”

他话虽是在询问,却又不容置疑。

容温窝在被褥里,没想到顾慕这个时辰会来,腹部痛的她蜷缩成了一团,好似整个人都靠着那个汤婆子续命。

她提起一丝气力回他:“不必了,多谢二表哥。”她这会儿不愿意动,就只想这么蜷缩护着自个。

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像是就要断了气的将死之人,顾慕听到她嗓音微弱,既带有已睡下的软糯,又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痛,他微微蹙眉,看向一旁的叶一。

叶一本是没有说她家姑娘来癸水了,这般的事还是不要跟一个男子说的好,可这会儿顾慕看着她,叶一就如实说了。

顾慕吩咐屋外的净思:“回院中让人收拾一间厢房出来,把银丝碳烧上,再让人去厨房吊上补汤。”

净思本就因跟着他家公子来了这里既惊又懵,这会儿又听他家公子这般吩咐,懵懵的应下就急忙回了隔壁庄子。

他本是在公子跟前说了那些话,也没奢望他家公子亲自跑一趟,可这‘赏雪’赏着赏着就赏到了表姑娘的庄子里。

顾慕又吩咐叶一:“侍奉你家姑娘起身。”

第17章

叶一有些为难,只怕她家姑娘说了不愿去就真的不会去,她走进屋里对容温道:“姑娘,二公子都安排好了,如今不过才亥时五刻,这一夜可长着呢。”

容温委委屈屈的看着叶一,疼的眼尾泛红,眼泪都要落出来了,任谁看了都心疼:“叶一,不是我不愿去,我这会儿不想动,也没力气。”

叶一松了口气,温声道:“姑娘愿意去就好,奴婢力气大,抱着姑娘。”容温挤出一丝笑意,她还记得她第一次来癸水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吓得都要哭了,也是叶一找到她,将她抱回了家中。

可那会儿她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女童,她轻声道:“我可是比那次要重上许多。”叶一知道她说的是哪次,那会儿夫人已经不在了,是她抱着不知所措的姑娘回的家。

“姑娘生的这般单薄,奴婢抱得动。”

容温穿好了衣裳,又将狐裘披好,倒也没真让叶一抱着,左右不过一刻钟的路,她可以忍。

出了屋门,顾慕正等在院中,他适才来的时候未撑伞,这会儿在院中站了一会儿,发间已染了白,他闻声转身看向容温,嗓音清冽:“走吧。”

半指厚的雪踩上去吱呀吱呀响,顾慕走在前面,他的步子已经放的很慢了,可容温还是没有跟上来,夜间寂静,他又将步子放慢了些,耳边时不时传来后面微弱的话语声。

“叶一,为何咱们女子要来癸水,男子却没有?”

“若有来世,我不要再做女子。”

“叶一,要不你拿刀把我杀了吧,我现在毫无生念。”

虽是她嗓音无力,可这孤寂雪夜,顾慕听得很清楚。

他脚下步子顿住,回身去看她,漫天雪白中,她的一张脸比雪更甚,没有血色的惨白,莹白额头在此刻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