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说不出话,只不住的喘息着。
顾慕起身走至她跟前,垂眸看着她,什?么也未问,待她缓过了劲,他平和的嗓音才响起:“如何跑这么急?怕我?把?药给倒了?”
容温本是有些懵懵的看着他,可?顾慕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平和,会让人?觉得安定与踏实。
她突然就垂下?了眼眸,适才憋在嗓子里许久的话这会儿却说不出了。
她怔怔的站着,一路跑过来呼出的热气让她的眉,她的眼睫,都缀了细微的水雾,因着她的垂首而颤动,像是在向?顾慕表露着什?么。
顾慕眉心微动,问她:“怎么了?”
容温将脑袋垂的更低,依旧不说话。
顾慕便不问了,只站在她面前陪着她。过了好大一会儿,容温才与他开口:“汤蛊里被沈夫人?的孙子丢了老鼠药,不能喝。”
顾慕侧首看了眼木桌上的汤蛊,抬起衣袖中的手给她看,嗓音很?温和:“你?说过云烛不会照顾人?后,他便不侍奉我?了,你?未过来,我?喝不了。”
容温对?他颔首,不说话。
顾慕将手放下?,在衣袖中握紧,观着容温低的不能再低的头,嗓音略沉,还是问了他觉得还不是时机的话:“哭了?”
容温对?他点头,依旧不抬眸去看他:“沈夫人?的院子离你?这里太远,我?跑了很?久,这些日子又鲜少走动,太累了,累了就会哭。”
她说完,又补充道:“也不止是累,还有怕。我?想着若是把?你?给害死了,该如何给祖母大舅舅大舅母交代,没准也要被关进大理寺狱呢,那里阴暗潮湿,还有蛇虫鼠蚁,没准还要让我?以命抵命,我?心里害怕。”
顾慕对?她‘嗯’了声,嗓音里带着轻哄:“如你?这般年?纪的姑娘,是该害怕。”他袖中的手下?意识抬起,又在将要触上她脸颊时,转而用袖摆将她额角细密的汗珠给擦去,对?她道:“坐下?歇会儿。”
容温对?他摇了摇头,不在他这里待了,上前走至木桌旁,将汤蛊端起,与他道:“沈夫人?那里人?参还有好几棵,我?再跟她买来就是,二?表哥等上一个时辰,我?再过来。”
她一直垂着脑袋,不愿被他看到,顾慕也不可?留她,待她端着汤蛊走出去,他站在屋门前,眸光深邃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院门转角处。
叶一从她手中将汤蛊接过来,看她家姑娘的眼睛红红的,也不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又来到沈夫人?这里买了棵人?参回去。
容温在院中小厨房里的板凳上一坐,才与叶一将事情都给说了。适才在沈夫人?那里,沈夫人?止不住的道歉,叶一已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那会儿,她瞧着汤炖好了,她家姑娘和沈夫人?进了屋内,她就想着先给二?公子送过去,刚把?汤蛊从灶上端下?来,手中的木盖还未再盖上,那位小公子就扯住她的裙摆让她帮他摘冰凌。
冰凌都在房檐上挂着,她哪里能够得到,就去找了张高些的凳子,谁成想却是发生了这般事。
叶一有些后怕的说着:“好在那小公子没全倒进去,还留了些打算自个吃,不然谁能知道他往汤蛊里洒药?”
容温对?叶一无力的‘嗯’了声,待汤蛊又炖上,花一过来盯着,容温回了屋里打算先歇会儿。
坐在榻上褪去鞋袜用热水泡着脚,叶一看到她家姑娘鞋袜上尽是泥土,直到这会儿,她家姑娘的腿还有些抖,叶一心中若有所思,又瞧了瞧她家姑娘的神色。
容温这会儿实在是疲惫,适才她的力气全用来跑了,一歇下?来全身都跟散了架一样,待她上了榻,倚在迎枕上。
叶一给她按揉着小腿,她向?来怕痒也怕疼,这会儿却安静的很?,目光有些呆滞的瞧着放在床尾的那只木匣子。
叶一是知道的,当时离开恒远侯府时,姑娘再三叮嘱这只木匣子别忘了带,上了马车后还不忘了又问上一遍。
待给她按揉完小腿,叶一温声问她:“可?要奴婢把?木匣子给姑娘拿来?”容温有些呆呆的回了神,对?叶一道:“不用,我?先睡会儿,待汤炖好了你?便唤醒我?。”
叶一‘诶’了声,待她躺下?给她掖了掖被角。
容温睡醒后就端着汤蛊去了顾慕那里,走在路上她便问叶一:“宁堔哥哥还没回来?”叶一回着话:“是,奴婢又去敲过宁公子的门,还是不在,也不知是去哪了。”
容温默了默:“应不会有事,等下?你?再去问一趟云烛。”
叶一应着。
容温再来到顾慕这里时,未叩门,端着汤蛊直接走了进来,见顾慕坐在书案前正动作缓慢的翻看着书卷,容温走上前先将汤蛊放下?,随后坐在他对?面,问他:“二?表哥的手可?以试着活动了吗?”她看了眼他的手,随后又将目光收回了。
顾慕对?她‘嗯’了声:“适才村子里的大夫来瞧过,说可?以试着动一动。”容温看着他打颤的指节,默了默,嗓音有些低:“先别看了,喝参汤吧。”
她说完,打开汤蛊盛了一碗,起身走至顾慕身侧坐下?,拿起汤勺来喂他。
顾慕的指节依旧落在书卷上,并未收回,喝下?她喂来的参汤后,与她说着:“前几日闲下?来尚且能静心观着一景一物,这会儿却觉得离不开书卷。”
容温又抬手喂给他一勺:“二?表哥从前公务繁忙,常忙里偷闲,如今也该让自个好生歇一歇了。”
顾慕应着她,一勺一勺的喝着她喂来的参汤,待一碗用完,容温就要起身,顾慕唤住她:“阿梵。”
“嗯?”容温又回身来看他,见顾慕的目光看向?书案上放着的霜白?帕子,她迟疑了下?,明白?过来顾慕为?何又唤住她。
她将手中汤碗放下?,拿起帕子上前给他将他唇角沾染上的汤水抹了下?。
她不去看顾慕,站起身与他说着:“参汤还有,二?表哥可?要再用一碗?”
顾慕回她:“一碗便够了。”
他话落,见容温似是充耳不闻,俯身拿起长勺又盛了一碗,他嗓音噙了笑意:“等会再用行不行?”容温盛好汤看向?他,解释着:“不是给你?盛的,我?也要喝。”她虽是睡了一觉,还是觉得有些累,想给自己也补一补。
只是,她用了适才给顾慕盛参汤的碗。
顾慕只是看着她,不再言语。
容温垂眸用着参汤,顾慕还在翻动着书卷,屋内燃了碳,很?暖和,容温喂顾慕时动作很?快,这会儿自个用汤却是慢的紧。
她一边用着参汤,一边将目光落在顾慕那里,见他许久都未再翻动书页,只是垂眸认真的看着,便问他:“这页写了什?么,二?表哥看的如此久?”她本是随口一问,顾慕却与她认真说了起来。
他嗓音清润,极为?好听,与她说着:“佛经上说‘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他顿了顿,看着容温:“你?来说说这是何意?”
容温已然从他的话里察觉到了些什?么,不接他的话,反问他:“二?表哥熟读经书都不知是何意,我?便更不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