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桥倒是笑着看她,刚过了年,谢桥一看秦思义不好,就赶着给暖月成了亲,不然,这一等可要几年了,开脸嫁了人,如今的暖月倒是精明了些。
巧月拧她的嘴道:
“如今这小嘴也会说了,可是都快赶上巧兰那张叼嘴了”
暖月撇撇嘴:
“巧月姐姐这话说的可差了,巧兰姐姐如今是皇妃了,我哪儿比的上她”
谢桥倒是有些出神,是啊!皇妃,南丰国那边,倒是隔几个月就有信来,只说极好,上个月听说也有了孕,如今可不知道怎样了呢,穆通虽说贵为皇上,可实在是个重情重义的性子,想来必不会歪带了巧兰才是。只是那时一别,到不知今生可还有见面的际遇了。
巧月扫了眼姑娘的神色,悄悄瞪了暖月一眼,正要宽慰主子几句,胡听外头道:
“林家的太太过府来了”
谢桥回神,站起来迎了出去,这一阵子忙乎,倒是没怎么见着谢贤,如今看上去,可是更憔悴了些,虽说脸上着了脂粉,可也遮不住蜡黄蜡黄的小脸,眼睛通红,神色慌乱。
谢桥心里不禁咯噔一下,迎着进了屋里炕上,丫头捧了茶来,刚下去,谢贤扑通就跪倒了地上:
“三妹妹,如今你可要帮我一帮,帮我一帮啊”
谢桥唬了一跳,忙伸手去拉她起来道:
“你我嫡亲姐妹,有什么事不好说,用得着这样,可不是外道了”
谢贤手里的帕子抹了抹眼泪,与谢桥细细道来。
原是皇上下令严查官员狎妓宿娼,就这个时候,林庭梅被监察御史参了一本,说他虽叨天恩,却行为不检,夜宿青楼,狎妓宿娼。
其实这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放在寻常官员头上,没人参奏,即便有人参,众人一保,也就罚些俸禄银钱,薄惩了事。
偏这林庭梅是个招人恨的,原有些耿直不知变通的性子,家里又无根无叶,虽说巴上了谢家族的姻亲,却因谢珠的事情,被二老爷暗恨,自是不会帮着他说情。
大老爷没实在差事,就是个摆设,也是无大用。林庭梅平日里好大喜功,得了皇上几句赏识,就自大起来,得罪了底下的官员,犹不自知,如今他犯了事,谁还会帮着说情,不落井下石,已是好的了。
满朝里也就驸马宝树,帮着说了两句话。可宝树心里也瞧不上他,原先瞧着倒好,可谁知道,后来得意了,便是这么个样,说到底,那谢贤也是他隔母的亲妹子,你不看僧面,看佛面,何至于,这么给她没脸,谢府的体面,可不也跟着没了。
因此也就说了两句场面情,赶上这阵岔口,直接被皇上隔了职位,闲赋在家。若是这样也就罢了,可事情没完,林庭梅是个文人,自是酸儒,一不顺遂,便寻了几个平日里有交情的来往的同年,吃酒作诗,可就不知怎的,被其中一个,拿了他的诗文,直接承给皇上预览。
也不知道写了些什么,皇上一瞧就大怒,直接缉拿,打入牢中,着大理寺卿审理清楚了,定罪。
谢贤自然知道,这里头的事,必是有人着意陷害,虽说林庭梅忘恩负义,可毕竟是她丈夫,能眼睁睁看着不管吗,自己将来可要如何了局,可求了老太太那边,也是没用,因为谢珠的事,恨不得林庭梅遭了报应呢。
思来想去也只能来求谢桥,若是秦思明说上两句话,纵是不能免罪,可这性命至少是能保住的。
谢桥听了来龙去脉,倒也是叹息,如今这事,那个把诗呈给皇上的人,倒是个关键了,遂问那人底细。
谢贤脸色有些复杂难看,好半响才道:
“说起来,那人也不是外人,便是四妹妹的新婚丈夫,我家老爷的同年进士,如今在礼部任主薄的周璜。”
掏心窝姐妹忆旧情
说起周璜这个人, 其实也算个才子,寒门出身, 林庭梅的同年进士。只是人长得不很体面, 因此熬了这些年,都没得个好差事。倒是会钻营, 不知怎的,三拐四绕的,和二老爷的一个妾, 攀了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因此就索性靠上了二老爷。
二老爷朝中有些人脉,一来二去倒是得了些重用, 可到了如今, 二十五六的年纪,却还未有一房正经的妻室, 身边只有两个侍妾伺候枕席, 终不是个道理。
可他虽说是个官,却偏偏出身寒门, 平常的小户小官之女他瞧不上, 瞧上了的, 人家也看不上他, 这一来二去就耽搁了。
谁知突然就红鸾星动,伯爵府二老爷瞧上他了, 乐意把四姑娘许给他。
这周璜高兴了足足三日夜, 这伯爵府里的姑娘, 在京里谁人不知,当朝太子妃的外族,且嫡出的三姑娘嫁进了宗室,便是这位四姑娘是庶出的,也是难得的了。
本来瞧着林庭梅飞黄腾达,心里就有些不爽气,都是同年的进士,又都是寒门出身,偏他攀上了伯爵府,又得了皇上的青眼,如今这样的好事也落到自己头上,周璜自是高兴起来。
虽说清寒还是尽力收拾了府里迎亲,只是过嫁这日一瞧,倒是和伯爵府的门庭不怎么搭调,都是些平常物事,慢说赶上当初的三姑娘,就是当初林庭梅的嫡妻,也没比上,心里便存了几分不痛快。
待到拜堂进了洞房,揭开盖头,心里的不快又,飞了,虽说有些个消瘦但也算美貌佳人,比自己两个侍妾的姿色强远了,便搂着上榻行那云雨之事。
虽说身下女子极力讨好承欢,周璜又不是傻子,自是知道,没有落红是怎么回事,心里的火一起,前后一琢磨,便明白过来。
这是谢府二老爷给自己下了个套子,让他捡拾了这么个破烂货,偏偏就是黄连,他也得吞下去,可是对谢珠那里还有温存好脸色,抓住她细问根底。
谢珠自是不会全盘托出,只哭哭涕涕,连编带糊弄的,说了几句,周璜心里这个气啊,和着自己最后捡的,还是林庭梅的用过的女人,可听意思,像是林庭梅用的强。
周璜倒是信了七八分,一个是林庭梅那个人,以前不觉得,自打腾达了,愈发好色,府里头三天两头就弄女子进去,这谢珠的颜色明丽,比她那个姐姐犹在以上,让林庭梅瞧上,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且谢珠不过十三四的年纪,那里懂得勾引男人,指定是林庭梅引诱的失了贞洁,加上谢珠会装,生的模样又娇俏,会吟诗抚琴,在床上,也别有风情。一来二去,周璜倒是上了心,可谢珠话里话外的总挑唆他,他心里也原就嫉妒林庭梅,新仇旧恨,赶上这个岔口,便落井下石,直接黑了林庭梅一道。
谢桥听了这事,不禁叹息,这七拐八绕的,最终还是旧年那桩龌龊事,惹下的祸端,要谢桥说,林庭梅就活该,虽说有几分才气,可持才傲物却是最要不得的,你又没有背景,也无家族在后依仗,当谨言慎行为上。
须知人红遭嫉的道理,再说皇上之所以看重,不也是一番爱才之心,皇上爱才,便心存苛刻,但有一点不是,搁别人身上,也许就过去了,可搁在林庭梅身上,也许就过不去,这个道理,他竟不明白,可见是个当官当糊涂了的。
这周璜一听,便是一个小人,即有前面那番龌龊,便要防着些,偏还当至交好友一起吃酒吟诗,可不是缺心眼。如今事情翻出来,无人说情,可见他的人缘奇差,就是宝树,平日那么个宽宏有心胸的人,为了妹夫都没说几句人情,可见着实恼了林庭梅。
本心说,谢桥不乐意管这闲事,可谢贤,虽说未出阁时,两人并不太亲厚,可谢贤却算这个时代少有的女子,她敢于奋争,敢于挑战自己的命运,这些谢桥一个穿越人。都不敢尝试的事,她却做了,虽遇人不淑。但这份孤勇值得敬佩。
且毕竟都是姐妹,林庭梅若是获罪,在这样的父权夫权社会,她带着一个稚儿,如何生存。指望老太太怜悯,老太太本来也没多疼爱她,又被前事冷了心,且年岁也大了,即便有心,恐也无力,别人......
谢桥叹口气:
“你先回去吧,即使说下了大牢,再审定罪,没立时就获罪抄家,就有可为,待思明回来,我问问他的意思,再商议可好”
谢贤眼泪涌出来,跪下扑通又磕头,谢桥忙扶起她,谢贤望着她道:
“倒是真真没想到,我们终是不如你的,当年在伯爵府,大姐姐四妹妹处处与你为难,说句透心的话,当时我虽没怎样,可心里着实也是嫉妒你的,你一来,就得了老太太的欢心,年纪虽小,却事事出挑,书读的好,性子温和,人也大度,说话做事,我们几个拍马都赶不上,心里不嫉妒实在是假话,因此看着她两个害你,我瞧出来了,却没吱声,想来,你也是知道这些事的,后来你和大哥哥隐下那事,我心里还说,你这是敬意做给老太太瞧得,未必真是好心,后来大姐姐的事,你帮了,我才知道,原是我错了,三妹妹是个心怀坦荡不计旧恶的,也因此,这次我才舍了脸来求妹妹,倒也没敢指望着妹妹真帮我这个忙,毕竟如今皇上发下话,别人都躲不及呢”
谢桥拍拍她的手,到不防引来她这番掏心窝子的话,笑了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