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1 / 1)

“说起来真真不是很容易的,首先是将大鱼去骨,剔出鱼腹、鱼背等最精华的鲜肉,配上胡萝卜做水煮鱼片,姑娘说这是吃的鱼肉最原始、也是最精华的味道;余下的鱼肉去骨、绞碎,再配上青瓜、粉丝,蒸出一盅香气腾腾的鱼羹汤,吃的是鱼肉细致、鲜甜的滋味;最后是熬得浓浓的鱼头豆腐汤,浓稠味香,我们府里的老太太最喜欢的”

玉兰玉梅不禁有些发怔,这些个巧兰嘴里滚瓜乱熟的东西,她们却真是闻所未闻过。深宅大户里的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莫说做饭,就是瞧都不曾瞧过的,那里听见过这些东西。只觉得新奇非常。不成想一条鱼也能做的如此麻烦,但是却真真精致讲究。

玉梅歪歪头道:

“这都是妹妹从书里瞧来的吗,怎的这些我都不晓得”

谢桥笑眯眯的道:

“梅姐姐不如我的嘴馋,当是没注意这些了,妹妹我天生就是个喜欢吃的,所以举凡书里面有提到的,就忙着记了下来,心心念念的琢磨着做来尝尝。为此何妈妈的手艺,如今却是越发的长进了”

她话说的有趣,玉兰玉梅都撑不住笑了起来。何妈妈笑着瞧了自家姑娘一眼,转身去了灶下。

巧兰忙跟着出来,下来廊庑,刚要开口,何妈妈道:

“你去瞧着点姑娘哪里,灶下的事情我省的”

何妈妈到了灶上的小跨院,那些婆子们本来正等着姑娘传饭呢。一见何妈妈进来,就知道今儿必是又来了外钱。若说这谢姑娘也的确与旁人不同,每日的饭食打理的极是精细,等闲也用不着她们操持。只等着丫头或是妈妈下了菜单,比照着做了端上去就成了,倒是个十分轻松的差事。

况,这位谢姑娘大方非常,每每都会有赏钱,因此虽这帮婆子一向势力,对谢桥却是打心眼里头敬着的。

领头的婆子急忙迎了上去,何妈妈道:

“今儿兰姑娘和梅姑娘也在咱们这院里用饭,这不,我亲自过来做上几道新鲜的菜呈上去,也算我们姑娘的一点心意吧”

说着塞了一吊钱给那婆子:

“我刚瞧着好像有那新鲜的涟鱼”

那婆子忙堆起一脸的笑道:

“是啊!是啊!刚送过来的,如今还养在瓮里呢,不止这个,还有半篓子河虾呢,倒是今年刚下来的时鲜”

何妈妈点点头,利落的挽袖褪镯,领头的婆子忙有眼力的接了过去。另一个婆子捞了条足有三斤的大花鲢,用粗布裹了放在案板上,向后站在一边伺候着打下手,顺便也想偷学两招。

风尘仆仆钱家进京

刚过了巳时, 京城外的官道上, 一程七八辆马车从那边浩浩荡荡的驶了过来。马蹄子卷起一路烟尘,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只见前面当头一匹深棕色骏马上, 坐着一位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五官端正,皮肤微黑。一旁有几个粗壮的男仆护在两侧,后面依次是三架奢华的马车。

遥遥看见了城门, 后面第二辆车一只大手勾起车窗的帘子, 探出一个白胖的脑袋来,不怎么耐烦的嚷嚷:

“昌武还要多久才进城啊,这一路都快要颠出我的肠子了”

前面的少年目光一闪, 恭敬的道:

“大哥, 前面就是了, 估计再有半个时辰咱们就能到了”

那白胖的男子不满的哼一声:

“真不明白咱爹娘这是赶什么?”

前面一辆车里钱老爷推开一扇车门:

“昌文你发了一路牢骚了,你就不琢磨琢磨, 后儿就是那何府老太爷的寿辰了, 咱们指定不能顶着门去吧。再说,你难道不晓得爹娘的一番苦心, 不过是想趁着何老太爷寿辰,让你姨丈带着你引见些朝廷的官员, 以后进了官场,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后面一辆车里面坐着钱刘氏和她的闺女钱月娇。听了前面钱老爷的话,钱刘氏侧头扫了自己闺女一眼, 心里不禁想起, 姐姐来信虽没明说, 那话里话外的却有意把月娇许给子谦。

子谦那孩子她往年也是见过一两次的。却真真万里也难寻出一个来的,生的俊秀,性子也文雅,更是何府如今唯一的嫡出孙子。自己姐姐如今掌管着何府,上面又没有老太太,自己闺女过门去,必然不会受了委屈的。

只是虑着她们姐妹纵是都有意,可何家上面那位大名鼎鼎的翰林大学士。就怕瞧不上她家月娇。要说月娇生的也算过的去,不说十分姿色,却也有几分动人之处。只这性子有些鲁莽天真,纵是请了先生来教琴棋书画。她却是个最厌烦学这些东西的,如今却真没学会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

她们两口子虽有两子,却只得了这么一个丫头,自是有些宠惯的。眼瞅着都十三了,却还和小孩子一样,没什么心机城府。

想到此,刘氏也不免生出几分忐忑。眼瞅着马车进了城,钱月娇大喇喇撩开帘子,向外面好奇的瞅着,眼珠子都不够用了。瞧着什么都新鲜,什么都好。边看嘴里也不闲着:

“娘,咱们早该来京城的,这里比咱们永平城可强远了,你瞧连那要饭的身上的补丁都少得多......”

刘氏叹了口气,拽下帘子,拉住她的手苦口婆心的道:

“你姨母家不比寻常人家,进了你姨母的府里,须记得要行为端庄,少说话,女孩家这样叽叽喳喳不庄重。这何府可不止你两个表妹在,听说那伯爵府里的三姑娘,如今也在这里客居着呢,让她瞧了笑话去可不好”

钱月娇嘟嘟嘴道:

“那就不许我说话了吗,见了子谦哥哥也不能说话吗”

说着脸色难得竟涌上些许薄薄的粉色,倒是添了几分明艳的丽色。

钱月娇自小在钱府里一人独大,没有个姐妹比着,纵有几个堂姐妹,却还处处不如她呢。加上父母宠溺,哪里有过不如意的事情,事事都要顺着心意才成,稍不如意便要闹将起来。却是个刁蛮任性的性子,偏偏没甚心机,所以她娘这才担心。

去年何子谦奉了母命,去永平城拜寿,钱月娇见了一面后,心里就放不下了。和素日里瞧见得几个堂兄以及自己两个亲哥哥一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俊美温文,大方得体。

后来她的丫头偷偷听见母亲和父亲的话,说姨母有意让她嫁给子谦表哥,从此就更是上了心。如今一进京城,又见如此繁华,却不是小小的永平城可比的。心里就立了个誓,这一次无论如何再也不回去的,势必要一辈子在这里才好。

钱月娇心里想的美滋滋的,哪里还听的进去母亲的叮咛,不过当耳边风划过去罢了。

马车穿过繁华的街道,拐进了一条小街。到了一个两扇的院门前停了下来。昌武甩凳下马,几步过来扶着钱老爷下了车。

后面丫头也急忙扶出刘氏和钱月娇。刘氏心情霎时激动的,眼睛里都含着晶莹的泪花。门口一个胡子花白的老仆人忙上来行礼。

这却是刘家的老人。刘氏的娘去了以后,她爹就抛开身边的一切杂事,担风袖月各处游历去了。到如今,已然三年没见回来。家里遣散了丫头,只留下一对老夫妇看着门。

钱老爷这次进京,打着长久的主意,住在何府必然不行,现买宅子也来不及。因此就暂且在刘家的空院子里落下脚。打量着熟悉了,再谋其他的事。

这钱老爷虽斗大的字不认识一个,却是个天生做生意的好手。钱家在他父亲那辈子上发起来,是永平城里最有名的土财主。如今还流传着一句话:城内永平,城外钱,一城永平,半城钱。

说的就是钱家在永平城的势力。城外方圆百里的地几乎没有第二家的,城里的铺子也有一半都是姓钱的开的。虽说永平不大,如此财力,却也不能小觑。只是再有钱,毕竟也不体面。有道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钱家即便有座金山,没出过一个识文断字的读书人,也让人看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