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宛的国王向她?请教“中秋”的含义,她?绞尽脑汁,用自己所?了解的词汇努力地解释。

当听闻是?因为此夜月亮最大最圆最亮,以寓圆满、吉庆之意时,大宛国王看了一眼空中黄澄澄的圆月,霎时了悟,连连惊叹:“你们?大偃人?真是?浪漫。”

沈遥凌哈哈大笑,高举一杯酒,遥敬自己的故乡。

“那这一天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做?”

沈遥凌欲言又止,眉间现出苦恼之色。

乌尔适时地出现,坐到她?的身旁,道:“你直接说,我?帮你翻译。”

沈遥凌展眉一笑,想了想,单指敲了敲自己手?中的酒杯:“酒,我?们?也喝酒。”

“不?过,我?们?喝的是?桂花酒。”

“还有?,祭月、赏月。一起吃月饼、看花灯、赏桂花……”

沈遥凌面颊酡红,半眯地笑着的眼眸潋滟。

“难以想象那种美景。”大宛国王神情艳羡,又好?奇地问,“你们?用来当做军旗的那个布叫做什么?还有?你们?的衣裳,也格外?的美丽。”

“叫做‘丝绸’。”沈遥凌愣了下,“怎么?”

大宛国王笑道:“可能你还不?知?道,自从你们?在乌苏打了一仗之后,你们?的人?所?携带的这种美丽的布料,已?经声名远扬,不?只是?我?们?,周边的好?几个国家都已?经在到处询问这种布料的来源。”

丝绸看起来光滑柔软,光泽纤亮,轻飘飘地扬在空中,好?似仙人?的羽衣,第一眼见到,甚至有?些惊心动魄之感。

西域人?对丝绸的兴趣,确实是?让沈遥凌很意外?。

但仔细想想,似乎又没有?那么惊奇。

人?就是?在交流之中,才能够获得自己原本不?知?道的信息。

“那是?一种……用一种小虫子吐出来的丝织成的布料。”沈遥凌努力地解释道。

“小虫子!”大宛国王吓了一跳,惊奇地问,“蜘蛛?”

“不?,不?是?那个。”沈遥凌又忍不?住笑了,“好?吧,你们?这里没有?那种动物,很难解释,我?们?不?讨论它的来源,我?给你介绍它的种类,纹样,还有?绣花的方法。”

什么菱纹,隐花星花纹,朱龙锦,还有?十字绣,影刺绣,镂空板印花

沈遥凌如数家珍,说不?上?来时便向乌尔求助,看着大宛国王听得如痴如醉的神情,心中很难不?感到骄傲。

她?的大偃,原本就是?这样美丽,有?这样多宝贵的财富,更应该一直如此繁盛昌隆下去。

乌尔坐在一旁,时不?时眉眼含笑地和她?低语,又一起向大宛国王回话,后来还一起捧着一只大宛的手?敲鼓,带着沈遥凌咚咚的拍起节奏。

大宛侍女们?展开袖袍,围绕着他们?起舞,仿佛形成了一个圈,将其他人?隔在圈外?。

宁澹远远地看过去,目光不?受控制的落在两?人?交叠的衣摆上?,从胸膛里生出来的酸苦蔓延到喉咙口,吞吐不?得。

原来是?这样的感受。

当他什么事也做不?了的时候,原来是?这种感觉。

他只能看着沈遥凌,假装不?在意,假装大度,用理智说服自己,然而?卑劣的情感一再拉扯。

他可以跟自己说,没什么的,他们?只是?说很普通的事情,沈遥凌对旁人?并没有?别?的心思。

可是?,另一种更大的声音也在心底质问他,为什么他不?会说乌苏话,为什么他不?能代替乌尔坐在那里,为什么他不?能吸引沈遥凌全部的目光。

她?身边总有?别?的人?,她?总是?一直有?想做的事情,而?他只是?连跟随陪伴这件小事都做不?好?。

宁澹并不?是?一个心思敏锐的人?,却也轻易地落入这种自厌陷阱之中,心底情绪翻涌,如漩涡越卷越急时,忽然之间,脑海中又冒出沈遥凌同他说的那一句话。

“只有?失望。”

她?像是?早早看透了一般。

热闹的酒宴终于散去。

一辆舒适的驼车缓缓驶进王城,下人?凑到乌尔耳边,低语几句。

沈遥凌站起来伸展了一下手?臂,懒洋洋地打算回房。

手?却被乌尔拉住,拽了一下。

月色下,乌尔的眸子映着篝火摇晃:“等一下。有?人?想要见你。”

他语气神秘,还带着一点高兴。

沈遥凌一愣:“谁?”

乌尔想了想,笑了下:“你说的,今夜是?团圆之夜,来的人?,自然是?跟我?团圆的人?。”

沈遥凌眨眨眼,乌尔丢下一句“跟我?来”,就快步往前走去,沈遥凌只好?跟在他身后。

宁澹额角一阵尖锐的疼痛,再压不?住心中的妒火,飞身跟上?。

驼车停下,保暖的车帘周围悬着四只驼铃,叮当作响。

乌尔掀开帘子,一个圆滚滚的身影就扑了上?来,抱住他的脖颈,放肆地大声喊着“哥哥”。

原来是?乌尔的弟弟,乌里安。

内战平定,太子坐镇西伊州,乌波已?派遣使臣将说好?的报酬全数奉还大偃,之前被留下的乌里安小王子自然也被送了回来。

乌里安激动得恨不?能围着乌尔的脖子到处乱爬,若不?是?坐了那么久的车太辛苦,消耗了精力,他恐怕能够窜上?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