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在朝堂上晕倒了和靖王世子不见了哪个更严重?大臣们面面相觑,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昏昏沉沉在梦中,萧是如回到了小时候,他第一次见萧昤的时候。其实他早就和萧昤见过,只是当时他们都太小了,谁也不记得谁,所以只好将那次见面当作第一次。

萧昤进京是因为靖王妃有孕了,听说靖王妃身体一直不大好,这次有孕也是意外,皇叔为了让他安心养胎所以把萧昤赶了出来。原本是想把萧昤扔到湖州文豫侯府的,但是恰巧他小舅舅也有孕了,他外祖父赶着上京伺候小儿子,因此湖州没人能管他。无奈之下,靖王也只能把这个顽皮捣蛋的儿子扔到宫里,让太后来教导。

太后已经有两年没见雀儿了,两年不见,小小的孩子已经长得那么高,模样也长开了许多,和当年还是九皇子的靖王一模一样。

太后对这个孙子喜爱不已,抱在怀中不舍得撒手,直到萧是如下了课去给皇祖母请安,萧昤这才得以解脱。

两个孩子年纪相仿,太后生怕萧昤刚进宫感到不适,于是让萧是如多亲近亲近弟弟,领着弟弟多逛逛。

谁知一逛逛出问题来了。太子和世子双双落水。太后难得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连平日里执掌后宫冷若冰霜的皇后都不敢吱声,随行的宫人皆被重罚。

两位小主子是怎么落水的没人说得清楚,但是当事人是再清楚不过,萧是如清清楚楚记得是萧昤把自己推下去的。至于为什么推他他已经忘记了,只记得他在水里挣扎的时候看到岸边的萧昤对自己笑了笑,然后也跳了下来。萧是如被萧昤抓住挣脱不开,溺水昏迷了过去。

尽管之后萧昤多次狡辩他是好心在教萧是如游泳,但是溺过水的人就像被蛇咬过的人一样,看到水就像看到绳,怕的要命。

萧是如一直对水有深深的恐惧,他连泡温泉都不太敢,如果萧昤不陪着他的话。

落水之后便是入学堂。皇家的学堂自然和一般的学堂不同,周围同窗都是皇亲贵胄,台上老师皆是闻名大儒,并且皇后一向对太子的功课抓得很严,所以宫里的讲学堂内无人敢做乱。

萧昤来的第一天就把讲学堂变成了讲武堂,和武安将军的孙子打了起来。原因是太子昨晚没背书,伴读户部尚书家的公子被太傅责罚,武安将军的孙子和户部尚书的公子是竹马,看不得他总是为软弱的太子受过,于是气上心头出口不逊。谁知太子性子太软,本来伴读为自己受过就让他心中不好受,又被他人言语上责备更是惭愧,故而堂堂太子竟如缩头乌龟不敢反驳。萧昤看不下去,于是仗义出拳,给太子竖起了威严。

这场学堂风波被皇后化为“儿童胡闹”了了,户部尚书的公子虽然依旧到皇宫上学但不再当太子伴读,武安将军的孙子也并未收到责罚,萧昤有太后护着谁也动不了,只有太子禁足思过七日。七日后再进讲学堂,太子伴读变成了萧昤。

说起来没有什么轰轰烈烈,那些私下里偷偷看的市井小说中感人肺腑的故事统统没有出现。萧昤在身边的日子鸡飞狗跳,该做不该做的他都带着自己做了。可身为太子,若非有萧昤在身边,他上哪里偷得浮生半日闲去?

萧昤走的前一晚他还在生气,他把萧昤关在门外不让他进门,直到他睡熟了萧昤才悄悄进屋,脱了鞋上床去。那是他们至今为止最后一次同榻而眠,天亮醒来后萧昤早就不见了,最后一面是城墙上下两个人隔着千军万马的对视,他总觉得萧昤那一刻的笑在说他幼稚。他想反驳,但三军宣誓的声音如震天之雷,他只觉得自己微小薄弱,不像萧昤敢立于三军阵前无所畏惧。

醒来时耳边是翠娘聒噪的声音在唤他“阿饱醒醒,阿饱醒醒……”翠娘是他生辰时萧昤送他的礼物,是萧昤在岭南捕来的一只鹦鹉。

翠娘虽会学舌却不能共情,她声声叫着当初萧昤教她的话,像个不会察言观色的二愣子。

萧是如呆呆地望着站在金架子上的翠娘,喃喃道:“雀儿……”

魏家村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村子,直到一对骑着高头大马的锦衣侍卫来到这里,再平常的日子也变得非比寻常。

魏老二半年前在山崖边捡到那个傻小子的时候大家都觉得很奇怪,按说要是从崖上掉下来的话应该死透了,可他没死,只是记不得前事了。

魏老二叫他山崖子,因为他是从山崖下捡回来的。他从能下床开始就为魏老二家干活,这小子脑子虽然摔坏了但是身体还能用,干起活来一点不含糊,那一身的肌肉和满手的茧都证明了此人是个干惯粗活的人。大家见此都纷纷说魏老二捡了个便宜,不但多了个白干活的,还多了个女婿。

魏老二也是这么觉得的,他就一个女儿,自己虽不中用但疼女儿是没话说的,山崖子样貌不错又有力气,配他女儿勉勉强强。魏袖对山崖子也有心思,半推半就顺了亲爹的意思,准备和山崖子成亲。

山崖子知道自己要成亲了,皱了皱眉。他不喜欢魏袖,尽管魏袖对他很好,魏老二苛待他的时候总是帮他,也不许别人说他傻,但他就是不喜欢魏袖,只是很感激她。可是他失忆了,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怎么去寻找以前的人和事。他睁开眼就身处魏家村,他的记忆里只有魏家村,好像他本来就是魏家村的人。尽管他总是做梦,梦里那个身影华贵柔软,倚在他身上缱绻缠绵,如同仙子入梦般不真实。

可是他知道这本就是梦,他不过是一个凡人,怎会真的有仙子与他相会?

但是他没想他真的见到了仙子。

和魏袖成亲前的晚上,山崖子辗转反侧,屋外连续不断的虫鸣令人烦躁得很。夜半三更,院外有人敲门,山崖子半睡半醒间以为是幻觉,清醒过来又听到一阵清楚的敲门声他才反应过来真的有人。

他带着疑惑去开门,门外是一轮清凉的圆月,和一个带着满身风尘的美人。她脸上带着浅笑,衣角还有泥迹,那是一路策马狂奔而来溅起地上傍晚时分落下的雨水而致。她一身皎洁的白衣在月光下泛着丝丝的银光,恍如踏月而来的梦中仙子。

她说:“雀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群?1~22~49?整理.221--18 1:2:1

番外二

美人是美人,却不是女人。

山崖子有些失望,他差一点就要以为梦中的仙子化作真人出现在眼前,却不料是一场虚幻。

夜半到来的美人身后带了一队锦衣侍卫,一行人皆身着黑色披风,宽大的兜帽不见人脸,但他们身上那种隐隐的杀气让山崖子不自觉地警惕起来。

魏家村的人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更没见过这样天仙一般的人,直到天仙要将山崖子带走他们都没有反应过来,这个他们以为孤身一人无依无靠的傻子竟然是富贵人家的少爷。

其实如果魏家村有知晓半点武学的人都能看出来山崖子的不同寻常。他能够毫不费力的劈砍柴火,不是他力气大,而是他潜意识里使用兵器砍杀的肢体记忆;他双手布满老茧不是他常年干粗活所致,而是他从小习武苦练,以至于双手是茧。

山崖子摇身一变成了大少爷,这亲是成不了了。但大美人出手阔绰,给了魏老二一大笔钱财作为报酬,也不算亏。

魏袖是舍不得山崖子的,可她一个女孩子,本来他们之间也没有三书六聘,更无媒人牵连,乡下山村,说了便做了,所以才要成婚。她开不了口让山崖子留下来,又不能央求他带自己走,只有委屈地躲起来哭。

山崖子呆的时间不长,魏袖的好他一直记在心里。可他不会安慰人,美人又急着带他走,他想来日方长,等他彻底养好病后可以再回来看看。

离开时魏家村的人都恋恋不舍,一半是为山崖子,一半是为难得一见的美人。

山崖子离开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人群中不见魏袖的影子,魏家村众人都挤在村口,表情各异地送别他们。

离开了魏家村,山崖子重新进入凡世颇有些恍如隔世之感。他不再叫山崖子了,美人说他的名字是萧昤,但他一直叫他雀儿。至于他究竟是谁,美人又是谁,这些美人都没有直说,只带着他往京城方向去。

萧昤记不起原来的事,身旁跟着的侍卫也让他陌生而警惕,只对美人有一种没来由的亲近感。他无法抗拒美人的靠近和抚摸,像遇到了主人的猫,倚在美人怀中是舒服而惬意的,人间极乐也许不过如此吧。

路上并不十分安全,一行人总是在夜间赶路,似乎在躲避什么人。原本皆是轻骑而行,但带着一个身体有伤的萧昤也只能改成了马车。每天晚上侍卫们轮流值守,只要有一丝风吹草动都不放过。

萧昤虽然没来由的相信美人,但美人的有意隐瞒和侍卫的不寻常使他疑心重重,越发不安。他想逃,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

在到达京城的前几日,一行人露宿林中,一批刺客的到来给了萧昤机会。

虽然早有准备,但想不到刺客人数之多无法抵挡,美人表里如一柔弱不能自理,好在这场混乱激起了萧昤潜意识里藏着的武功路数,身体比脑子更快反手挡住了突如其来的进攻,将美人紧紧地护在身后。

萧昤来不及纠结自己的身手为何变得如此之好,源源不断地进攻使得他只能高度集中注意力,他唯一能够顾及的就是身后紧紧抓着的美人。

两人和侍卫们被迫分开,萧昤牵着美人的手不停地向更深处躲藏,身后是穷追不舍的刺客,他们无法后退只能往前跑,直到跑到悬崖边。夜晚凄冷的山风将两人的衣裳吹得猎猎作响,山崖下传来隐约水流声,他们终是只能停下。

“你们是谁?”萧昤站在悬崖边,脑子里不断闪过许多画面。那些画面像一把把薄刃在他脑子切割过,也许是此刻的场景勾起了他的坠崖前的记忆,但这种感觉并不好受,他的脑子要炸开般疼痛。

“雀儿……”身后的美人担忧不已,他扶住有些摇摇欲坠的萧昤的肩膀,两个人挨在一起,支撑萧昤不会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