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如此说定了,过几日本侯让家仆将帖子送到府上。”文豫候笑道。

“侯爷有如此雅兴,本王虽不是文人,也想舔着脸求一张帖子。”

“自小我吃喝玩乐可有少了你的份?阿澈说这话未免太过见外。”

“本王是怕侯爷眼中只有这些青年才俊,忘了我这个旧交。”

“不敢忘,不敢忘。”文豫候笑着摆摆手。

景泓很少看到靖王这副轻松调笑的姿态,在湖州时他便觉得两人关系应当不错,如此看来应当不止是不错,而是相当好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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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不过几日,文豫候府的下人果真送来了一份请帖。

“我家主人说了,希望公子一定不要推辞,还望公子能赏脸赴宴。”送帖子来的下人年纪不小,还是坐着马车而来,看起来不像是普通的下人。

景泓接过请帖,回道:“在下必定按时赴宴。”

得了肯定的回复,对方也是满心欢喜地回府复命去了。

景泓拿着帖子,一转身便遇上了正要外出的秀才爹。

“这是什么?谁的帖子?”秀才爹看到景泓手中拿了一张红帖,好奇的问道。

“文豫候府的。”

听到这回答,秀才爹原本兴致勃勃要出门的兴头顿时失了一大半。他微微皱了眉头,问道:“他请你干什么?你怎么认识他的?”

“前两日在福顺来遇见的。”景泓如实回答。

“他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吗?”

景泓不知道秀才爹为何会这么问,但看他脸色难得的有些凝重,便道:“没有,文豫候能与我说什么?前后不过两句话罢了。爹爹为何如此问?”

“你不知道文家现在在朝中尴尬的地位吗?你以后莫要与文家的人走得太近,小心牵连到你身上。”

景泓明白秀才爹说的是先帝时文家一脉被连根拔起的事,于是道:“爹爹放心,此次赴宴的不光是我,还有其他几位新科进士,我何德何能被文豫候看重。”

“但愿如此。”秀才爹幽幽道:“不过你也要小心些,记得不要与文家往来过密,小心引火烧身。”

“是,儿子知道了。”景泓觉得秀才爹的担心是多余的,但又不想秀才爹多过担心,于是应了下来。

赴宴当日,景泓到了文豫候府才知道不仅仅是邀请了几位新科进士那么简单,文豫候甚至将京中几位大儒也一并请了过来,说是得到了前朝才子苏怀衍的《牡丹图》,不知真假,于是请了大儒们一道过来鉴别。其中就有集贤院的几位老学士,一向关照景泓的李老也在其中。

大家围在案边观摩着那幅画,画上是一株并蒂牡丹,画工精湛,配诗也是极有文采,就是没有任何落款。

景泓的丹青不好,只看得出这幅画确实不错,但究竟是否苏怀衍的真迹他却是完全认不出来。柳怀山似乎对苏怀衍的画有些研究,好歹能出言说上几句。便是这几句,也足以令在场的大儒对他另眼相看了几分。

苏怀衍虽是前朝的才子,但是他生时仕途不顺,三次参加科举,最后勉强考了个进士,没有得到重用,在当时也算不上举世闻名的大才子。直到本朝的大儒谢公对他的诗画大加赞赏,他的作品才渐渐被后人所注意。

苏怀衍本人的脾气甚是清高,诗画无一不透露着一股孤傲离世的气息,可他本人却又多次积极考取功名,哪怕不受重用也在官场里摸爬混迹了大半辈子,如此显得实在有些表里不一。因此哪怕谢公喜欢,也有大部分文人不耻,年轻的学子大多也看不起这样的人,肯花功夫了解苏怀衍的人更是极少。譬如一旁的霍子贤,就表现得对这幅画兴致缺缺。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对着那幅画研究了半天,也不敢随意下定论。

“你觉得那幅画如何?”李老悄声问景泓。

“学生愚钝,对苏怀衍的画向来没有研究,实在看不出来。”景泓遗憾道。

李老道:“其实是不是真迹也无所谓,文豫候原本也是意不在此,不过寻个由头请大家来赴宴罢了。”

景泓听着李老这话像是别有深意,但他不过是受邀赴宴的其中之一罢了,不做其他多想。

京城的侯府虽然早已人去多年,但很多东西是一时带不走的,之后也便就留在了京城。侯府书房多得是大家大作的真迹收藏,文豫候本人也甚是大方,让宾客随意观看,景泓因此有幸看到了不少一直心有向往的真品。

这些藏品都是文家几代积累下来的,文家虽然权势不再,但是内在依旧保留着无比丰厚的文人气息,这些藏书不过是冰山一角,还有一在湖州侯府。

这些藏书一眼是看不尽的,景泓也不期望能够仔仔细细地看完这些书,只能走马观花似的随意翻了几本,却无意中翻到了一本志怪小说。那本小说里写了不少批语,从语气看得出写批语的是位少年人,也不知是文家的哪位公子,在一堆枯燥的经典中偷偷藏了本话本来消遣。

景泓看着批语的字,奇怪的发现与自己家中的一本《山雨夜话》中的批语竟是同一字迹。《山雨夜话》也是一本志怪小说,他并不知道那本书是从何而来,自他有记忆时那本书就在家里了。他没问过书中的笔迹是谁留的,他一直以为那本书秀才爹得来之时便已有那些批语。

“你也喜欢看这些书?”李老凑了过来,看了一眼翻开的书页便知道这是什么书。他笑道:“以前文相私下里就喜欢看这些志怪故事,偷偷收藏了许多。后来被老侯爷知道了,重重地罚了一顿,扔掉了不少。”

“这本也是文相的藏书?”景泓问道。

李老点点头,“这上面的批语就是文相的字迹。”

景泓心中的疑惑这下更重了,他将书翻到了最后一页,右下角赫然印着一个名为“文温”的印章,他记得家中的那本《山雨夜话》最后一页右下角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印章。

“我记得文相的名并不叫‘文温’。”

“知道这个称呼的人极少,文相是晚春时出生的孩子,晚春已经很温暖了,再者文老夫人希望他日后是个温润如玉之人,所以取了小名叫温。一般只有与文相极为亲近之人才会如此唤他,这是他的私人藏书,所以用的印便是‘文温’。”李老解释道。

景泓心下诧异,也不知道文相的私人藏书是如何跑到自家书房里的,秀才爹究竟是从何处得到?

“二位在看什么?”文豫候走了过来。

他看到景泓手中的话本,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拿过来确认后喜道:“找了这本书那么久,原来竟是在此处,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侯爷在找这本书?”李老好奇地道。

“有一位好友一直想看,可市面上极难寻到了。我记得小叔先前藏有一本,可是怎么也找不到,却没想是夹在了书房的书堆里。”

“这书是景编修找出来的,侯爷该好好谢他。”

“在下只是随手一翻。”景泓怕文豫候真的谢他,赶紧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