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摇头,自回了西间书房陪苏有容练字,顺便溜达着把他那一屋子书大略瞅了一遍,却见经史子集,话本诗词,兵法百工,医书武学简直是应有尽有,看的她一阵头晕眼花,却听身后一声叹息,她赶紧回过头去,正看到苏有容舀着一篇字,皱着眉头言到:“筝儿,我的字不好看……”

如筝走过去站在他身旁,看着宣纸上那端丽的楷书,平心而论他的字的确算不得好,莫说比不上苏百川那样蜚声京师文坛的才子,便连自家大堂兄如松的字也要比他有味道的多,她知道若是按女四书上教的,现下自己应该夸赞他的字,宽他的心,前世的自己遇到此种情况,也是这样办的,可现下她心里却不想这样敷衍他,想了想,开口言到:

“夫君,我觉得你的字很端正,很清楚,也许是我妇人之见,我到觉得看你的字比那些龙飞凤舞的行楷草书要舒服得多,而且……夫君的字自有风骨,是别人学不来的。”

她斟酌着说了这一番话,不过是想着苏有容一向大度,应该是不会生气,却没想到转头看他时,却见他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得你这句话,我就知足了!”

如筝正要笑他知足常乐,却不防他放下字纸,手一伸就把自己打横抱了起来,如筝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再回过神儿,已经过了堂屋,进了里间了。

被他轻轻放在床上,如筝想着外面忙碌的浣纱她们肯定都看到了,羞得抬起袖子盖住了脸:“你这人,发什么疯?!”

“没发疯啊,我不过就是看你累了,省你几步路罢了!”他坏笑着脱了外衣:“唉,夜寒风冷,夫人咱们早点安歇了吧!”

如筝吓得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伸手按住他伸向大带的手:“梳洗!”

苏有容一阵大笑,到底还是顺着如筝叫了丫鬟们伺候梳洗停当,才捉住小娇妻上了牙床。

苏有容掀了自己的被子滚到如筝被子里,还美其名曰“挤挤暖和”,惹得如筝好气又好笑,索性转过身背对着他装睡,却不防被他揽住了腰:“筝儿……”他温柔魅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搞得如筝心里痒痒的,又有点紧张:“何事?”

苏有容支吾了两声,才笑到:“你……还疼吗?”

如筝背对着他,脸渐渐红了,如何不知他是在问什么,求什么?心里一阵羞赧,却不忍心回绝,也不好意思直说,便转过身轻轻搂住了他。

苏有容得了她首肯,心里一阵欢喜,轻笑着慢慢开始解自己和她中衣上的带子。

感觉着自家夫君身上熟悉的暖意和特有的沉水香气,如筝的心慢慢迷醉了,轻轻把头倚在他胸膛,迷迷糊糊厮磨了几下……

夜还很长,寒馥轩里地龙烧的又旺了些,到处都是暖暖的……

☆、193新年一

之后的几天,日子过得风平浪静,苏有容品级尚低,东夷之战后便赋闲在家,只是不时帮着凌家在南大营练兵,如今新婚燕尔,索性就告了假,日日和如筝窝在一起,每日早间向廖氏和老国公、老夫人请安时也是同去,在两位老人跟前,夫妻二人自然是受宠讨喜的,而有了夫君护驾,如筝在廖氏那里也没有受什么排揎,看着廖氏明显带了不缀,却也是无可奈何的表情,如筝心里又是一阵感慨,她记得前世苏有容倒是极敬畏自己这位嫡母,却终究还是被她算计陷害,今生他强硬起来,廖氏反倒舀他没有办法了。

其余的时间,苏有容就带着如筝逛园子,读书论曲,品茗调香,白日里千般温柔,到了晚间,也总要纠缠一番,如筝缠不过他,也并不是真的想要推拒,便每每都会纵着他折腾一通,成日里腰酸背痛的,心中却甜蜜,小夫妻着实过了几天神仙般的日子。

十来日就这么滑过,马上就是小年了。

越到年底,南北两个大营的事务便越忙,腊月二十一这天,苏有容终于早早起身,在如筝额头落了一个吻,就收拾好去了南大营。

如筝在床上愣了愣,心里暗怪他不提前跟自己说,弄得自己连早起帮他打点衣服这种事情都没做,转念一想,却也知道他这是体贴自己。

没有了自家夫君的纠缠,如筝起的也早了些,略用了点饭便招呼浣纱打点好了,带着自制的药香朝着春晖园而去。

几日请安下来,如筝已经知道了老太君有头疼宿疾,不过是和自家祖母一样,人老了精神不济,又一生操劳落下的毛病,回到自家院子上了心,和苏有容商量着按他那个药香的方子配了适合老人的香,日日带着去给老太君按揉额头,也有个六七日了

精心调配的香,再加上如筝精纯的手法,让老国公夫人十分受用,竟是上了瘾,只是心疼如筝年纪小,每每不忍让她多按,如筝却暗下决心,要坚持日日都去。

走在通往春晖园的路上,如筝禁不住想到了自家祖母,虽然知道如书如文也是孝顺的,定然可以承欢膝下,却不知自己走了,是否还能有人给她老人家按揉松泛,她这样想着,忍不住心里一酸,思念起家里的亲人来。

不多时到了春晖园,如筝收起愁绪迈步进了堂屋,却看到老太君下首已经坐了两个人,却是廖氏和许久未见的如婳,想来是身子大好了,特地前来请安的。

如筝笑着上前给老太君请了安,又对着廖氏福身问好,起身对着如婳一颔首:“二嫂。”

不出意外地从她眼里看到了一丝得意和倨傲,如筝心里一阵好笑:看来这位大小姐,怕是还掂不清自己的斤两,以为到了国公府,终于可以整治自己了呢。

老太君见如筝来了,脸上闪过一丝笑意,赶紧伸手招了她坐到自己身边:“好孩子,今儿又这么早跑来,怎不多睡一会儿?”

如筝微微一福身,一边手脚麻利地为她点上药香,一边笑到:“祖母,我哪里来的早了,莫说祖母早早便起身,就是母亲和二嫂也比孙媳来的早了许多呢。”

老太君笑着拍拍她手,又转向廖氏:“是啊,你们母亲也是个孝顺的,给我找的孙媳也灵巧……”说着就把如筝和有容为自己调香按揉的事情和廖氏说了,又爱怜的看着如筝:“可怜见儿的筝儿,新婚燕尔的就要天天早起来陪我这老婆子,想来容儿背地里不知道叹了多少气了吧?”

如筝除了手上的戒指和镯子放在一旁,慢慢帮老太君按揉着,又笑到:“祖母却是错怪夫君了,他常说祖母是慈和的老菩萨,孙媳能亲近祖母,是天大的福气呢!”

老诰命呵呵一笑:“是了,容儿一向嘴甜。”

座下的廖氏看着老诰命和如筝这样慈孝和谐的样子,心里略升起一丝不满,想着如筝果然是如薛氏所说,是个心思细腻会巴结的,如婳不过病了几日,眼见老太君的宠爱便被她揽了去,但话说回来老太君喜欢孙媳,也是她这个嫡母的脸面,她不过是想了想,便放下了,一旁的如婳见如筝得宠,心里却着实嫉恨难耐,脸上陪着的笑都有些假。

廖氏看她神色不对,赶紧开口说到:“母亲,眼见川儿媳妇和容儿媳妇也嫁进来有些日子了,今年这婚事连着年节,府里事务芜杂,媳妇忖度着,这节下的事务,是不是能让她俩一起上上手,帮上一把也是个历练,请母亲示下。”

如筝手上不停,耳朵却一直注意着廖氏说话的口气,慢慢她便看出来了,这廖氏不同于薛氏,虽然也是心很刻薄,却少了些狡诈和气势,在府里实际上还是很忌惮老诰命的,想来与她本性有关,和老国公仍然健在也脱不了干系,当下心里便是一松,看来在这国公府里,自己倒是比侯府要安全许多了,如今就看如婳……

老太君听了她的话,略沉吟了一下,才笑到:“也好,今年你也很累了,便让她们二人也帮你一把,再加上老三家的,想来人手也就够了。”

廖氏笑着应了,又说了几句便带着如婳福身告辞,老太君是早已成精的人,又得凌氏太君垫了话儿,如今看着如婳妖妖娆娆的样子,心里就是一阵腻烦,微微敛了笑容,言到:“川儿媳妇刚刚病愈,还是要多休息才是,你们少年夫妻,不懂得爱惜身子,有些事情老二家的你也要多叮嘱几句,莫一时贪顽,伤了身子,反而于子嗣不利了。”

听了老太君的话,廖氏略带尴尬地仔细应了,如婳却是再也装不下去,霎时间脸色全白,廖氏看她似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赶紧带她福身退下了。

如筝看着如婳明显还有些滞涩的步态,不知道心里是该笑,还是该叹息。

知道了廖氏要让自己妯娌二人上手庶务,如筝回到寒馥轩用了点中饭便早早歇了个午觉,起来收拾停当了,果然接到了漪香苑的招呼,如筝简略收拾了一下,带了浣纱快步来到漪香苑听廖氏安排。

一进屋,便看到如婳和三房的程氏夫人已经到了,如筝前世对自己这个隔房的叔母并不算熟悉,只知道她和廖氏不太对盘,为人比较爽直,因着三老爷苏清述老来子的身份,夫妻二人在老国公老诰命跟前还是很得宠爱的,只是因为三老爷文不成武不就,只是帮家里管过几年庶务经济,廖氏却也并不十分忌惮他二人。

此时满屋子人都比自己大,如筝赶紧福身见过两位夫人,又向如婳打了招呼。

许是刚刚憋得狠了,如今在廖氏眼前也没了顾忌,如婳便连样子都懒得做,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就算是应了。

旁边程氏瞥了如婳一眼,心说果然和传言一样,跟那丢人的薛采茵是一个模子刻的,心里就对如婳升起一丝厌恶。

如筝见惯了如婳的无礼倨傲,现下反倒不气,廖氏让坐,便在下首坐了。

待小丫鬟来上了茶,廖氏便笑道:“今日请了母亲示下,年节下的事情便由咱们几人操持了,我想着弟妹你一向是管着庄子上的进项,今年便也不要改了,只是也带上婳儿,让她给你打打下手。”说着又转向如婳:“婳儿,你三叔母可是最擅长账目经济的,你要好好和她学一学啊。”

如婳赶紧点头应了,又笑着起身给程氏行礼:“侄媳愚钝,请三叔母多多教导。”小嘴还算是甜,只可惜刚刚不慎露了本性,现下却是勾不起程氏半丝喜欢了,程氏只是浅笑着一点头:“好。”

廖氏知道她一向是这样阴阳怪气的,便也不多说,又向如筝笑到:“至于筝儿,就跟着我,管管年下大宴小宴的器皿吧。”

听了她的话,侥是如筝心里早有准备,也是一“咯噔”,管理器皿可不是个好活儿,稍有不慎,或者说是慎之又慎都会出岔子,不用说每逢大宴磕碰损毁的,便是经手的下人人夹带都是个大数目,管理器皿可说是个吃累不讨好的活计,廖氏把这么个烫手山芋抛给自己这样一个刚刚嫁入国公府,可说是两眼一抹黑的新媳妇,显然是带了为难的意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