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1 / 1)

“我要确切的航班信息。” “您稍等,我看下。”虞助理低头看电脑,手搭在键盘上,正准备悄悄询问一下程舒妍的意见,商泽渊直接弯腰凑过来,眯眼,“下午一点半。”

虞助理吓了一跳,完全是出于下意识,“啪”的一声合上电脑,再转头,商泽渊已经撤开,说,“谢了。” 虞助:……shit!

心里吐着槽,手指在手机上飞快打字:【程总。】 刚发了两个字过去,程舒妍的微信便过来了:【我航班可能要延误,叫公司的车先别来接我,等我消息。】

虞助理看着这条消息反应了两秒,腾地一下站起身,追出去,“商总!” …… 临回国这天遇上台风预警,航班延误,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好运气。

所幸目前只推迟了一小时,房间已退,程舒妍只能先往机场赶。 天气阴沉,冷风阵阵,路上行人行色匆匆。

出了酒店,程舒妍快步走到马路边,低头在软件上叫车,刚点击发起订单,便听见身后有人喊“姐姐!” 声音还挺熟悉。

程舒妍转头,就见思思背着包,提着相机朝她跑来。 她没想到会在这碰上,略感错愕,等人跑到面前,她问,“你怎么在这?” 思思说,“我就住这附近!”

两人聊了几句,才知道她们都是今天的飞机。 “你说我们还能顺利起飞吗?” 程舒妍说,“不确定,看机场怎么安排吧。”

刚好叫到了车,程舒妍让思思跟她一起,思思欣然同意了。

本来遇上台风还挺紧张的,还好有个伴,思思放宽了心,等车的空档,甚至兴冲冲跟程舒妍分享起了昨天的演唱会,“我拍了好多神图,还拿到了他的亲签拍立得。”

说着,从包里掏啊掏,一张小卡片贴到程舒妍眼前,“看!” 程舒妍配合地朝那撂了眼,压根没看清,一阵风卷过,小卡直接飞走了。

“我擦!”思思倒吸了口凉气,连忙跑去追。 又起一阵风,街边门窗被吹得作响,周遭飞沙走石。

长发纷飞,遮在眼前,程舒妍伸手撩发,视线追着思思而去,狂风吹得她眯起眼,她冲她道,“小心点!” 刚说完,一抬眼,便看到思思头顶的广告牌摇摇欲坠。

双眼倏地睁大,呼吸提到嗓子眼,那一刻来不及多想,包丢下,程舒妍直接冲向她,喊,“闪开。”

思思不明所以回过头,下一秒,胳膊上被人拽了一把,她受着力,倏地摔向一旁。还未反应过来,又听“咣当”一声,广告牌急速落地,思思错愕捂住嘴,紧接着,发出一声惊叫。

…… 乌云压城,天际泛着沉闷的灰。 商泽渊抱着臂,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蹙着眉看着窗外。 下午一点钟,虞助理准时打来电话。

他接起,问,“有确定延误到几点吗?” 虞助理声音带着哭腔,“程总出事了!” 光线彻底被厚重的云遮挡,起了风,道路两旁的树木在风中扭曲,树叶混着沙土飞扬。

窗外一片喧闹,办公室里却寂静无声。 手机仍贴在耳边,手指紧攥着,指尖泛白,手心和后背冒着冷汗,心跳加速,血液却仿佛凝固。

忽地,一口冷气重重吸进口中,他蹙眉,慌乱地在桌上抓了把,转身出门。

电梯缓慢跳动着数字,胸口剧烈起伏,终于抵达负二层,商泽渊疾步走出去,临近车前,毫无章法地在衣兜、裤兜里摸钥匙,费力掏出来,两只手攥着,准备解锁,手颤的厉害,钥匙从手中掉落,他弯腰捡,再度起身,双目赤红。

几乎是跌跌撞撞坐进车里,那会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冷,怕,浑身都在颤。深呼吸几组,没有任何缓解,没办法,急忙拨电话给助理,就两句话,“现在下楼,快。”

顿了顿,又说了第二句,“我开不了车。”

第 66 章 蝶

候机厅内。 广播再一次传来航班延误的消息。 虞助理叹声气, 急得原地踱步。 彼时商泽渊就坐在椅子上,手肘撑着膝盖,一言不发地打着电话,

对面始终没人接,他便一遍又一遍地打。全程他始终低着头垂着眼, 唇线紧抿,手臂青筋突起,双手细微地发着颤,一股紧绷着的情绪在他周身弥漫。惊慌、焦急、懊恼,

种种混杂交织着,不安分地横冲直撞,即将撞破他全部的隐忍, 濒临崩溃。 再一次没打通,他深呼吸,一手抵在额头上,闭了闭眼,而后开口, “那边是怎么说的?”

已经数不清这是他问的第几遍, 但虞助理还是转身, 走到他面前,汇报道,“我是中午十二点五十分接到的电话, PCT医院打来的,说程总受了外伤,正处于昏迷状态,

叫我通知家属。然后我打了电话给您, 出发前, 我又回拨了一次,是个小姑娘接的,说还在检查,再之后就没人接了。” 他声音倦哑,“好,知道了。”

两人说着,姜宜便在旁边听,翘着的二郎腿放下,改用右腿压着左腿。

她也是临时收到虞助的消息,跟着一起赶来的。起初吓坏了,特别着急,但急着急着反而冷静下来了,飞也飞不走,打也打不通,除了等只能等,着急没用。

转头一看,身边有个人比她还急。知道程舒妍把他拉黑了,就问她和虞助理轮流借手机,换着打,好几次手机差点没拿稳。

她见他不算多,印象中一直是位从容矜贵的公子哥,没见过他这么慌。 一方面觉得他是真心喜欢程大画家,该为她开心。 另一方面又想到他把人磋磨成那样,还有点不忿。

思来想去,她食指弯起,敲了敲他椅子的扶手,“哎。” 商泽渊正打电话,朝这侧了眼。 姜宜:“我跟你说个事。” …… 程舒妍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是一个雾蒙蒙的下雨天,程舒妍背着书包,挤在上学的人群中。看不清他们的脸,只能看到女孩们的伞都很漂亮,大多是小碎花小动物,有的还带花边,唯有她是把灰色格子伞,破了洞,生了锈,伞面上还写着“阿辉麻将馆”几个字。有人笑她穷,带着恶意来问,“你妈是不是经常打麻将啊?”

程舒妍感到羞愤,当时便把伞折起,套上塑料袋,塞到书包最里面,并暗自下决心,以后下雨再也不要打伞了。

那天放学,程舒妍冒雨走出校园。雨水冰凉彻骨,很快将她的衣服和头发打透,路过的人都看她,她握着书包带,步子迈得越来越快。

正走着,忽地听见有人叫她,“程舒妍。” 声音低沉,拖着懒懒的腔调。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脚步停顿,还未来得及回头,一把伞撑在了头顶,瞬间隔绝了风和雨,也隔绝了所有不怀好意的打量。

仰头,对上他的视线。商泽渊正笑着看她,说,“出门又不带伞?大小姐。”

程舒妍有一瞬的茫然,而他直接将伞塞到她手中,转身,不紧不慢走到车旁,打开后备箱,拎出一双平底鞋,如同先前无数次那样,蹲在她身前,换下她脚上的高跟鞋,边换边调侃说,“穿高跟鞋还走那么快,脚不疼了是吗?”

她垂眼看着他温柔又熟练的动作,无声抿起唇。 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有些想哭,明明是稀疏平常的一幕,心里却好似被雨淋过,湿漉漉,透着丝丝的凉。

很奇怪,却又找不到这情绪的由来。 直到经过下一个路口,程舒妍才忽然反应过来什么,猛地停住脚步。

商泽渊正说着要带她去吃她喜欢的那家私房菜,等吃完回家,她去泡澡,他调酒给她喝。

而她站在原地,淋着雨,吹着风,伸手,试图去抓他,可什么都抓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越走越远,又消失在雨幕中。 泪水不声不响爬了满脸。

这不是真的,这只是一场梦。 他们已经分手了。 意识到的那一瞬,她终于忍不住,蹲下身,失声痛哭。 …… 胸口起伏着,由慢到快,猛吸一口气后,程舒妍从梦中苏醒。

眼前是天花板,亮着白炽灯,她正躺在病房里,手机在耳边震个不停。

这会整个人还昏沉着,脑子很乱,不记得为什么在这,也感知不到身上哪里痛,就觉得心里酸胀,梦里那场潮湿仍包裹着她,她胸口闷,无措也失落,缓了好一会,才抬手,擦掉眼角的泪,随后慢慢坐起身,靠上床头。

这一动,其他感觉也接踵而至。 手肘和脚踝分别缠着纱布,头痛欲裂,程舒妍“嘶”了声。但也来不及管,手机还在震,她皱眉,伸手拿起,来电显示姜宜。

点了接听,手扶额头,她哑着嗓子开口,“喂,姜宜?” 电话那边的风声与脚步声,随着她这句话,骤然停止,短暂顿了三秒后,重新迈步,与此同时,对方开口,“是我。”

声音就这样与梦里的人重合,起初是茫然,紧接着心脏像被狠握了下,程舒妍错愕抬眼,怔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