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应,“好,知道了。” “做吧。”说完,商泽渊直起身,握起酒杯走了。 人一走,程舒妍暗自蹙了下眉。
这对吗?来之前觉得他目的不纯,结果自己先起了歹心,大姨妈真是害人。 晃了晃头,程舒妍正式投入进去。 商泽渊就坐在不远处,面朝她,也开了电脑处理工作。
两人互不打扰,偌大的客厅只剩键盘和鼠标的敲击声。 这让她想起先前几次,她去他的办公室,他们就是这样办公。 她坐沙发,他坐办公椅,背靠落地窗。
商泽渊工作的时候很认真,大部分时间里都在查合同,看资料,签字。在公司时,他西装革履,左手边放杯水,右手边是一支磨砂黑的钢笔。
思考时仍会下意识舔嘴唇,又轻轻咬住,而后钢笔在手里转几圈,单手拔开笔盖,刷刷几笔签字。
偶尔累了,会蹙着眉扯松领带,仰过头,靠着椅背闭目养神,看着挺斯文败类的。 这会在家明显要松弛许多。
他穿着棕绿色的宽松长袖,领口开得大,能看到他脖颈侧的枝蔓纹身。此刻懒散地靠坐在沙发上,随意点了几封邮件,又拿过酒杯喝酒,略微仰头时,视线漫不经心地落到她这边。
在目光相撞之前,程舒妍垂下了眼。 事实证明身体状况不行还是不该逞强,她注意力明显比平常涣散,容易溜号,乱瞄。人乏力,动作也变得迟缓。 但她仍坚持做着。
只不过一开始是坐着做,隔了会撑着下巴做,然后又趴桌上做,再过一会,眼睛就不知不觉闭上了。 客厅的钟表滴滴答答走动着,酒杯里的酒早已喝空。
商泽渊回完最后一封邮件,再度看过去,程舒妍已经睡着了。 她整个人在桌上伏着,头被屏幕挡住,只露了半个身子。
商泽渊起身,走过去,发现她右手还搁在鼠标上,而左手枕在头下,手指无意识摁着键盘,在她的设计稿上摁出了满屏的vvv…… 他无声轻笑。
轻轻将她手指挪开,又将设计页面恢复成原样。 做完这些,他垂眼看向她。
程舒妍睡相很安静,睫毛纤长,鼻尖翘挺。平日里倔强又要强的人,这会呼吸平稳,长发乖顺地垂落在后背,侧着的半张脸上挂了几缕发丝。
没记错的话,分开后她应该打了耳洞?两人见面这几次,他见她戴过耳环。
这样想着,他缓慢拨开那几缕发丝,瞥见她白皙的脖颈与耳朵。果然看见了耳洞,耳垂上一个,耳骨上一个。 不知道打的时候有没有喊痛。
法国是个浪漫又时尚的国家,他读书时去过几次,但没去过她的学校,也没跟小碗了解过她的情况。他不想知道她大学怎么过,不去好奇她谈过几段感情。那几年除了怨恨,他是真想把她忘了,但在尝试了那么久之后,他发现忘记这事还真挺难的。
也许是因为不甘心,也许是因为伤害太大,总之这个人她就是盘踞在那,成了未了结的心事。所以这次重逢,他是打定了主意要报复,要让她吃苦头,为当年的事付出代价。
只不过目前的发展好像和他预想的不同,他似乎是……不太忍心。 商泽渊知道,不应该这样。
回过神,他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下意识想帮她把头发挽起,但也只是想,片刻后,又落了回去。 ……
程舒妍根本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睁开眼,发现眼前并不是自己家,一时间有些迷茫。
脖子僵硬,她锤着脖子眯着眼,慢吞吞坐起,视线扫过眼前的人时,不由愣了愣。 商泽渊仍坐在沙发上,姿态闲散地刷着平板,手边摆了听啤酒。
察觉到她的视线,他转眼看过来,“醒了。” 程舒妍反应了一会,说,“嗯。”随后又问,“我睡着了你怎么不叫我?”
他喝了口啤酒,轻描淡写道,“你睡得像块小熊饼干,我没忍心。” “……” 这句话好耳熟,好像是她以前对他说过的。
没记错的话,那时候他听见这个形容还挺高兴,抱着她笑了好一会。 程舒妍晃了晃头,保持头脑清醒。
此时已经凌晨一点,她一边懊恼自己的贪睡,一边庆幸已经完成百分之九十。趁着还没走,她连忙直了直身子,开始做收尾工作。
鼠标“哒哒哒”响起,商泽渊瞥了她一眼,提议,“时间不早,明天再做也行。” 她却道,“不,马上做完我要回家睡觉了。” “一点了还准备回家?” “不回家干嘛?”
“今晚可以在这住。”他说。 程舒妍点鼠标的手指稍顿,又继续。
她来时这里还开着冷气,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温度升高,人就容易犯困,她本就迷迷糊糊,注意力还都在工作上,也就压根没把他那话当回事。
程舒妍轻笑一声,随口调侃,“干嘛?甲方是准备要乙方提供性|服务吗?”
话说出去,才意识到不妥。商泽渊却不甚在意,也笑了声,反问,“你来着例假我怎么让你提供性|服务?”
程舒妍动作再度停顿,这次是真顿住了,抬眼朝他看过去,“你怎么知道?”
两人分开这么久,她日子早就变了,记日期是不可能的,只能记习惯。程舒妍生理期时容易偏头痛,哪怕吃了止痛药,也会无意识去用食指搓太阳穴。
从她今晚坐那起,他便注意到她搓了好几次。 但商泽渊没回答,就只扬了下眉梢。 难怪给她喝热水,难怪冷气关了。
程舒妍发现商泽渊这人总这样,端着冷淡的态度,说着难听的话,遛她、为难她,但又时不时会流露出对她的关照。像是习惯使然,又像是他与生俱来的绅士风度。
他仍记得她的口味,走路也会放慢脚步等她。
程舒妍想起,她以前因为他走得快吐槽过他。那会她做兼职遇上下雨,他去接她。但他腿长,步子迈得大,她穿着高跟鞋跟不上,差点因此崴了脚。当时她就冲他发了火,骂他直男,而那次之后他便改了,再也没犯过。不光没犯,还总会在后备箱里为她备双平底鞋。
想来,应该就是从那时保留的习惯。 不得不说,还挺戳人的,比他明目张胆撩人更叫人心里发痒。 程舒妍扯了下唇,收回视线,又改了会,说,“行了,你看下。”
“嗯。”商泽渊应着,起身时,顺手将喝空的啤酒罐抛进垃圾。走到她身边,他大致扫了眼,说,“可以。” “那就结束。” 终于大功告成,她松了口气。
而他转身,去冰箱里又拿了听啤酒,“噗嗤”一声拉开拉环,他头也没回地问,“你怎么说?” 程舒妍想都没想,“当然回我自己家。”
他们现在扮演的角色是甲方乙方,没听说过乙方要住甲方家的,况且项目结束最好也就别来往了。她很忙,真没空陪他折腾了。 商泽渊也不强求,淡淡道,“随你。”
程舒妍收好电脑,转头与他对视,公事公办道,“明天策划案会提交,我们合作愉快。” “嗯。” “那项目就这样结束,承蒙商总最近照顾了。”
商泽渊见她一副“收工,马上关不住要飞出去了”的模样,略微勾了下唇,说,“不客气。”
他将喝了一半的啤酒撂桌上,与此同时,恰好她手机屏幕亮起,有人发了微信给她。 周嘉也:【你还没回家吗?】 程舒妍完全是条件反射般,将手机倒扣。
而他也只是扫了眼,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再次开口,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说,“程小姐,路上注意安全。” *
隔天,程舒妍将策划案发给对接人,对接人提交后,当天便顺利通过了。
总算解决了心头大患,公司里的人激动地击掌欢呼。程舒妍也开心,为了庆祝,她特地给大家点了下午茶。 但这愉快的氛围并没能持续太久。
她以为已经结束了,结果又悄悄开始了。 仍然是商泽渊的手笔,同样的伎俩,他对她使用了第二次。 公司项目陆续被卡,四处碰壁,求人无望。
程舒妍陷入焦头烂额的状态,她是真的忙,不光要管一个公司,设计那边的工作也必须跟上。
临近换季,合作品牌方的新款发布会在即,她本就要抓紧设计底稿,更别说后面还有好几场展览活动要参加。
她都已经这么忙了,他还接连给她使绊子。稍微使点手段,就让她再度成为了新项目的乙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