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1 / 1)

他从来都不是她的选择。 他只是她拿来和人谈判的条件,是一个被她捏在手心里的把柄。 他活了二十多年,从来都是他算计别人,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女人这样玩弄。

这感觉真他妈的太操了! 偏他像个傻逼一样,还在那策划两个人的未来,为她鞍前马后,可她怎么能?她怎么能!

“程舒妍,”他强忍住上手掐她的冲动,定定地看着她,咬牙切齿,“你怎么敢对我这么耍心机?” 天际压着乌黑沉闷的云,夜色浓重得像化不开的墨。

断断续续刮了一天的风,在这一刻忽然大作,呼啸狂吼着,用力拍打摇摇欲坠的枝叶。

有风卷起她敞开的大衣,卷起她垂落的碎发,她鼻头被吹红了,只是他不再帮她扣紧衣服,不再帮她掖起发丝。

那双望向她时总是带着笑的眼,此时蹙着眉,带着不加掩饰的厌恶与恨意。 程舒妍承认,有一瞬间,她有感觉到细小的刺痛,但她全部接受。

他所说的一切,她没法否认。所以她能理解他的愤怒,也能理解他的恨意。 她就是如此卑劣,如此心机。

可是能怎么办呢?感情不能让人吃饱饭,它只能被她排在后面。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是她自己,最重要的事,是她的前途。

手脚更凉了,手指僵到几乎弯不动,但她用力攥拳,垂在身侧,淡定而坦然地看向他,说,“我不是早就说过吗,只要能实现我的目标,什么事我都可以做。”哪怕是欺骗、隐瞒、背叛。

“可我也说了,你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你给不了我!” 她扬着头,嘴唇轻颤,又被她死死咬住。

他想知道真相,那她就跟他说清楚、讲明白,利与弊她到底是怎么权衡的。

商景中早就知道他们之间有问题,所以何思柔来的那天,他没让程慧带着程舒妍离开,反而故意让她送蛋糕上去。

程慧没有那个本事卡她的留学申请,所以让她和贺彦交往的也是商景中。 商景中混迹这么多年,不说一手遮天,也绝对不容小觑。他敏锐、有手腕,也够狠。

商泽渊想跟他斗,都得掉一层皮,更何况她这种普通人? 再说她和商泽渊,是,她可以和他在一起,但以后呢? 商景中难道就放任不管?不会对他们插手吗?

就算他不插手,感情又能维持多久?她不想印证,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也根本不值得印证。失败对她来说,代价太大了,她玩不起。

像商泽渊这样的人,将来注定是要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结婚的。不是何思柔,也有夏思柔,只会一个接一个,源源不断。一次就已经够烦了,她真的不想再掺和进这些烂事里面。

“我不是你,我的人生很艰难,每一步都需要我想清楚,谨慎,再谨慎。” “所谓的感情,我看得也没有那么重。我妈吃过的亏,我都看在眼里,同样的路我不会走第二回。”

“商泽渊,你可以风花雪月,但我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跟你爸合作,是我目前能想出最稳妥的路。” 换而言之,一切阻碍她前途的,都会被她扔掉。

风仍旧呼啸着,他也仍看着她。 每一个字他都听了,每一层意思,他都试着理解了。这繁琐而冗长的话,归根结底只是四个字,“你不信我?”

不信他的能力,不信他的承诺,也不信他的感情。 程舒妍沉默着与他对视。 她看到他眉头紧蹙着,眼眶因情绪激动而泛着红。 相比之下,她始终平静。 他们像两个极端。

他越是热烈,就显得她越是薄情。 她确实薄情。 她也觉得自己狠心、可怕,但她就是这样的人,她的过往和生长环境,就是把她捶打成这样的人,极度理智,极度利己。

凡事以自己优先打算,她没有错。 手垂在身侧,用力攥着拳,指甲几乎陷进肉里,而她目光没有一丝波动,紧抿着唇线,话语几乎是挤出来的,每一个字却无比坚定。

程舒妍说,“我谁都不信。”

第 30 章 梦

这一晚, 他们不欢而散。 商泽渊砸了酒柜里的酒,让她滚,程舒妍照做了, 她确实也该“滚”了。 手续办妥,钱给了,

话也说清楚了,她和程慧本就不该继续留在这。逐客令早就下了,行李也早就收拾好了。 离开这天是个清早,也就是和商泽渊决裂后的第三天。 她将自己的房间收拾整齐,

把他送她所有的礼物,原原本本地放在床上。他转给她的钱,她也分文未动, 全都存在一张卡里,摆在那些物品的最上方。 她只带走了一套衣服。

是过年时,他带她去挑的新衣服。 整理完这一切,她拎着行李箱下了楼。 商景中和商泽渊正吃早饭,见母女俩准备走, 商景中还客套说一起吃过早饭再出发,

程舒妍拒绝了, 说要赶车。 商景中是体面的,直到分开都没有撕破脸过。他给了程慧一笔可观的分手费,送她的奢侈品也让佣人一趟趟搬上车, 还专门派车送她们离开。

一场闹剧以皆大欢喜作为收尾。 有人得到了陪伴和爱,有人得到了钱,谁都不算损失什么。 除了商泽渊。 他大概是这场“交易”中, 唯一不感到欢喜的人。 那晚之后,

他们没再说过一句话。他早就把她的微信删掉了, 她也拉黑了他的手机号。

他不再看她,哪怕程舒妍站在客厅和商景中道别,他也始终未抬眼,置若罔闻地喝着牛奶,完全把人当做空气一般。

如同她来时那天一样,他傲气,不可一世,不会把她这种人当回事,她也不会出现在他眼中。

视线最后一次停留在他侧脸上,几秒后,程舒妍毫不留恋地收回,拖着行李箱,向外走。 踏出门口的那一刻,身后蓦地传来筷子撂桌上的声音。 商泽渊叫她,“程舒妍!”

与此同时,商景中也呵止道,“商泽渊!” 商泽渊不理,仍坐在原处,转头看向她。 他在屋里,她在室外,两个人隔着几步远,却已经是两个世界。

“以后别再让我看到你。”他说。 握着拉杆的手指微微收紧,程舒妍顿了顿,应道,“好。”

“你不是要前途吗?我放你去追你的狗屁前途,但你给我记好了,千万,千万别再让我碰到你。否则我一定会亲手毁了你。”

早上的阳光不留情面地炙烤着她的侧脸,她仍是那句,“好。” 她自始至终没有回过头,而他也起身,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声响。

两人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他上了楼,她也上了车。 故事开始于一个夏天,结束于萧瑟的初冬时节。 车门关上,司机踩了脚油门,车子驶离庭院,越来越远。 ……

直至开出一段距离,程慧开口打趣道,“你们家少爷,还挺深情呢?” 司机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程舒妍则一如既往,准备从背包里掏耳机,只是手伸进去,摸到一个硬物时,她整个人蓦地顿住。 片刻后,才缓慢地将盒子拿出,又放在眼前展开,里面躺着一枚素圈戒指。

是商泽渊亲手打的,送她的情侣对戒。 程舒妍忽然就想到那天,他埋首在桌上,拿着工具仔细敲着的模样。

也想到那晚,他们在车里,他趁她投入时,将戒指套到她的手指上,尺寸刚刚好。 只是结束后,她便摘掉,收了起来,至今没再戴过。 不过似乎也不需要戴了。

窗外仍旧是干净的环海公路,道路两旁树与景连成一片,飞速后移着。 程舒妍深吸一口气,摁开车窗,将戒指顺着窗缝丢了出去。 而后,背靠着座椅,闭上了眼。

她把一切短暂的事物,关系、感情、旅途,都统称为一场梦。 现在,梦醒了。 …… 另一边。 商泽渊回房后,便叫来了家里的管家和佣人。 说要给房间做一次大扫除。

所有程舒妍穿过的衣服、躺过的床、爱听的黑胶,包括露台上那把她情有独钟的躺椅,全部清理掉。

商泽渊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将所有东西拖出来,扔地上。有人立刻上前收走。 可他从不知道,与她相关的一切,几乎遍布他整个房间,她就这样不知不觉,蔓延进他的生活里。

想要清理干净,是需要一些时间的,他整整扔了两个多小时。 后来几个工人在卧室拖床,商泽渊则沉默地走进隔间。 隔间不朝阳,明明是阳光充沛的晌午,这里却一片阴郁。

窗外绿树泛着黄,干枯的枝干随着风摆动,伸向不见光影的角落,了无生机。

商泽渊缓步走过去,又不自觉停在了钢琴旁。他垂下眼眸,额前黑发微微遮眼,侧脸笔挺深邃,也许是光线使然,带着股说不清的情绪,低沉而浓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