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天子还不至于如此?。
随她去。
他吩咐韩玉道,“去库房取玉肌膏给她。”
这?个“她”当然不是章佩佩,而是李凤宁。
接下?来的日子就越发风平浪静了,裴浚似乎将?行宫那桩事抛诸脑后,该训斥的时候训斥,该要求的时候要求,当然,做得好,该给与?的奖赏也不少。
李凤宁在心?里评价一句,不愧是皇帝,想必只有这?样的人,才能从容游走?在三宫六院中。
她很确信那一晚皇帝是因为纾解欲望顺手挑得她。
李凤宁也想得很开?,既然皇帝心?里没她,认定她可有可无,那么?就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她照旧当差,等两年期满,她出宫。
虽然这?般想心?里如剜肉般疼,但凤宁告诉自己,要争气。
六月二十九,是每月女官出宫探亲的日子,过去三月,凤宁一次未回,这?一回想起要翻译的那些书册,凤宁收拾包袱跟着杨玉苏往宫外走?。
天真烂漫的女孩有一处好,心?里不大搁事,凤宁出宫时还很高兴。
杨府尹早早亲自驾车来东华门接女儿,能在权贵遍地的京城当好京兆府尹,都不是一般人物,别看杨府尹长得一张黑脸,却?是个女儿奴。
“闺女啊,这?是瘦了吗?有没有想爹爹?”
杨府尹腆着肚子心?疼地迎过来。
杨玉苏一把拍开?他的手,嫌弃道,“没瞧见还有旁人在吗?”她回头朝凤宁招手,
“宁宁,这?是我爹!”
凤宁望着他们父女,笑吟吟上前给杨府尹行了大礼,“见过杨伯伯。”
杨玉苏与?他介绍道,“爹爹,她便是我时常跟您提过的李凤宁,李少卿府上的二姑娘。”
“爹爹知道,爹爹知道,”杨府尹笑着朝凤宁招招手,亲自将?车帘一掀,迎着两个姑娘进去,
“日头晒,快些进去歇着,里头准备了你?们爱吃的糖果。”
两位姑娘一前一后钻进马车,凤宁瞥见小案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糖果,露出惊讶,“杨伯伯准备的?”
杨玉苏耸耸肩,“我爹至今还当我三岁小孩呢。”
说完杨玉苏掀帘戳了戳杨府尹的后脊,“爹,女儿我现在不吃甜食了,可不能再胖下?去。”
杨府尹扭过头朝她咧嘴一笑,“怎么?,闺女长大啦,懂得爱美了?”
杨玉苏不客气瞪了他一眼,将?车帘一掩,扬了他一口灰尘,杨府尹哈哈大笑。
杨玉苏坐回来,亲自给凤宁斟茶倒水。
凤宁接过果茶抿了一口,滋味清甜爽口,“这?是伯母亲自酿的吧。”
杨玉苏边喝茶边道,“你?别回李府,跟我回家,在我家美美吃上一顿,歇够了,晚边再回宫。”
凤宁没这?么?没眼力劲,“你?爹娘好不容易盼着你?回来,我何苦去凑热闹,再说了,我回府是有事的。”
杨玉苏担心?道,“上回在行宫,你?爹爹几次约见你?被你?拒绝,我担心?你?这?一回去定要挨骂。”
凤宁凑近她,眼珠儿乌溜溜地与?她耳语,“我不去见他,我就悄悄地去学堂,见见乌先生便成。”
乌先生便是李府的西席,是李凤宁的授业恩师。
李府在西侧张罗出一个单独的小院落,专给乌先生燕居,乌先生后来将?此?地改造成一学堂,远近稚子均可求学,所得束脩,乌先生一半交予李府,自个儿留一半,李巍此?人虽在儿女身上有些不着调,对着志同道合的友人是极好的,他惜才,对乌先生以礼相待,乌先生在李府一待也有十余年。
杨玉苏在与?李府相隔的一条后巷子放下?李凤宁,李凤宁没往正门去,径直背着行囊来到乌先生的学堂。
尚是巳时初刻,该是学生朗朗诵书之时,凤宁抵达门前却?见堂内寂静无声,悄悄推开?门扉进去,乌先生穿着一件淡青长袍,靠在廊柱一侧看书。
大约是听到响动,他抬起眼来,见是凤宁,目露惊喜,“凤宁。”
“先生。”凤宁笑眼弯弯,快步上前来朝他施礼。
乌先生搁下?书册,含笑望着她,“回来了就好。”
乌先生身上任何时候都有一种旷远平和的气度,凤宁喜欢与?他待在一处,心?静,人更静。
“累坏了吧,快些坐下?喝茶。”
乌先生迎着她进t?横厅正中的长案坐下?。
凤宁将?包袱搁在一旁,跪坐在他对面,二话不说便擒起茶盏抿了一口,大约是觉得口渴,她咕咚咕咚一口全部喝完了。
乌先生看着她娇憨烂漫的模样哈哈大笑,“你?呀就是调皮,别噎着,若是饿了,这?还有你?最喜欢吃的桂花糕。”
乌先生手艺很好,书房里搁了几册做糕点的古方,凤宁做糕点的手艺便是从他学的。
这?间学堂并?不大,前院空旷,左右各有厢房数间,从当中一横厅相连,乌先生平日在横厅授课,厅后植了一院细密茂盛的嫩竹,乌先生崇尚不可居无竹这?套,这?院子虽朴素却?意?境悠远,每每风拂过便如凤吟森森。
凤宁边吃边环顾四周,“今日怎么?无人上学?您怎么?有功夫做桂花糕,您知道我要回来呀。”凤宁一连三问?,
乌先生笑而不语,“你?回府是有事?”
“可不是!”凤宁拭了拭唇角的碎末,忙将?那几册波斯文书掏出来,“有些地名不太懂,想请教?先生。”
这?半日,凤宁先将?那些地名给弄明白,后又把裴浚要她翻译儒学经?典的主意?告诉他,乌先生十分?赞成,看着初长成的姑娘,心?中犹为欣慰,“我们凤宁长大了,都能高居庙堂闷声干大事了。”
凤宁被他说的一乐,“我这?算什么?,不过是给陛下?打杂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