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浚神色微敛等着她上前来。
凤宁走得?很吃力,翟衣七层,凤冠有好几斤重,她不敢有一点含糊。
余光注意到离他越来越近,凤宁松了一口气?,还?剩最后?几步时,凤宁终于舍得?抬眸,结果就看到裴浚板着一张脸,累得?够呛的凤宁气?得?瞪了过?去。
就是这一眼?,三分清媚,三分娇俏,还?有几分努力维持的端庄,令裴浚开?怀大笑,他很干脆地拉她一把,将?人稳稳带上台阶,接受百官朝拜。
袁士宏纵然?嫌皇后?出身不高,此刻抬眸展望,也不得?不承认,上方的帝后?,一个仙姿玉色,一个清隽翩然?,当?真是一对?般配的璧人,也只有李凤宁这般出挑的容貌,立在高大的帝王身侧,方不显得?逊色。
礼毕,内阁大臣簇拥帝后?前往奉先殿祭拜先祖,最后?再送至坤宁宫。
裴浚与凤宁各自入内更衣,换了一身寻常的喜服出来,凤宁也褪去繁重的凤冠,只用金簪挽发,礼仪官执金樽奉上,二人行合卺同牢之礼,也有不少皇亲贵戚在场,只是碍着裴浚那一脸逼人的威赫,谁也不敢造次,象征性?闹了几句便退开?。
少顷,众人退去,坤宁宫的婚房只剩凤宁与裴浚。
屋子里十分安静,想是累极,二人都不曾说话。
裴浚双手搭在膝盖,看着身侧的李凤宁,凤宁却是第一次来到坤宁宫,好奇地张望四周。
帝后?大婚也如民间一般,图个喜庆。
大红鸳鸯千工拔步床安置在正北靠西的位置,鸳鸯被,褥垫,全?是用红底明?黄金线所制,地上铺满了带囍字的大红地毯,南面炕床上也贴着了龙凤呈祥的图样,垫子用的是明?黄的缎面丝绸。
满屋子的红与黄,耀眼?又气?派。
凤宁曾以为她这辈子不可能堂堂正正嫁人,不成想她还?真就凤冠霞帔嫁给了这个世上最尊贵的男人。
往事历历在目,那人曾信誓旦旦说,“以你的身份够不着贵人之位,朕不会因为任何人破了规矩。”
如今呢,万里迢迢将?她追了回来,眼?巴巴将?凤印送到她手中。
凤宁抿着唇低笑片刻,自个儿偷偷乐了一会儿。
还?是很不真实。
跟做梦似的。
裴浚见她满嘴揶揄,蹙眉道,
“皇后?在笑t?什么?”
凤宁眨眼?看着他,想起心中腹诽,害躁道,“嫁给陛下,我高兴呢。”
“是吗?”裴浚是什么眼?力,凉飕飕盯着她,“你在笑话朕?”
凤宁被他戳穿,唇角越发压不住了,连忙将?脸侧去另一旁,“真没?有...”
“李凤宁,你什么时候骗得?过?朕?”裴浚将?人给拖过?来,他并未用多大的力气?,凤宁跟泥鳅似的从他怀里挣脱,逃去南面炕床,转身过?来望着他,满脸得?意。
“我在想幸亏陛下小气?,舍不得?贵人之位,否则我如今还?不知是何光景呢。”
她穿着一件大红的缎面通袖喜服,梳着八宝百合髻,鸦羽绵密,明?眸皓齿,双手搭在床沿,那一脸的笑容从未这般明?媚昭彰,
裴浚被她这话给呕到了,“合着朕里外不是人了。”就凭着这份小气?才得?今日之良缘?
裴浚从不落人下风,凉凉觑着她,“朕若不小气?,这会儿后?宫如云,你高兴吗?”
凤宁嘿嘿一笑,“那往后?还?请陛下继续小气?!”
裴浚轻哼一声。
忍不住静下心细想,若当?初真许了她贵人,往后?是否真会大封后?宫?
裴浚在心里摇了摇头,百官数度催促他立后?封妃,他予以拒绝,难道真的是因为李凤宁闹脾气??
不是,他从来都不会为他人所左右。
他之所以不曾广纳后?宫,是因为除了李凤宁,他瞧不上别人。
兴许是父母一生一世一双人在他骨子里刻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让他下意识只接纳纯粹的爱慕。
而这个世上,唯一给过?他纯粹感情的只有李凤宁。
裴浚起身倚着拔步床的门栏,视线钉在她身上,他身后?的门栏雕刻百子戏图浮雕,孩童憨态可掬,神色逼真,映着那张冷隽的脸也有了一丝烟火气?。
“宁宁。”
他款步朝她走来,声线依旧清冽,宁宁二字出自他口,丝毫不觉矫作,有一种不动声色的宠溺。
“陛下....”凤宁喃喃唤他,很庆幸当?初能遇见他,如今能拥有他。
裴浚忽然?在她脸上看到了初见的懵懂,细细密密的情愫在他胸口缠绕,一种难喻的欢喜涌上心头。
他忍不住在想,他到底从何时起喜欢上这个女人。
不是行宫窗外那惊鸿一瞥,不是琼华岛上义无反顾的奔赴,或许在更早,在那双朝露般的杏眼?水灵灵望着他时,无意中就拨动了他的心弦。
“饿了吗?”
她累了一日,不曾好好进食。
凤宁这才恍觉腹内空空,轻轻揉了揉,“我是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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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面早已备好,裴浚扬声吩咐,宫人鱼贯而入,伺候二人用了晚膳。
漱口净面,又换了一身袍子,裴浚牵着她去消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