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川看到萧琬睁开了眼,眸光似沉沉秋水,幽幽对他说道:“你……纳个妾吧。”

顾川神色一怔,身子僵了片刻,方低声问道:“为何?”

萧琬别开了脸,声音细若蚊呐:“为你传宗接代。”

顾川默默地看着她,方才旖旎的气氛一扫而光,一股子冷意萦绕于四周。在这种异常的寂静中,萧琬听到了顾川的一声叹息。

“葳蕤,你总是不相信我。”

“不是……”

“你不相信我可以扛过世俗的眼光。在你心里,只要你一日不生,你觉得我终有一日会纳妾。是不是?”

萧琬沉默,没有回答。

初春的夜依然有几分冷意,顾川扯过锦被为萧琬遮住了身子。两人身体分离,顾川躺到了萧琬的身侧,也沉默不言。

萧琬悄悄侧过身,背对着顾川。

这是两人成亲后头一次生出嫌隙,萧琬心中又是懊恼又是郁闷,顾川明显生气了。可萧琬也不免又多想,顾川是因为自己要给他纳妾生气,还是因为自己戳到了他的痛处?是不是他心里也介意没有孩子,只是装作不在乎?

时间一点点流逝,烛光透过半掩的罗帐,将帐内晕染得朦胧。

萧琬心中正百转千回,一个温暖的身子从背后贴了上来。

一只手轻轻摸上了她的脸,耳畔传来顾川带着哀怨的声音:“没看出我生气了?也不哄哄我。”

萧琬方才还不安的心,霎时柔和下来。她转过身,无声地钻进了顾川的怀抱,手也顺势揽住了顾川的腰。

顾川的心也蓦地一软,身子再次压了上来。他的唇瓣带着滚烫的温度,包裹住萧琬的唇,双臂将萧琬亲密无间地扣在怀里,似乎要将萧琬揉碎。

萧琬也闭上眼睛,勾住了他的脖子。两人喘息着紧紧拥住对方,仿佛要用彼此身体,去填满方才空出的那一点嫌隙。

“葳蕤……”顾川在情潮起伏时,贴在萧琬耳边轻声呢喃:“这样便很好。”

顾川从未想过要在萧琬和孩子之间做抉择,因为他的选择,一直是萧琬。

至于孩子,随缘。能生则生,若不能生,待过几年收养一个便是,并不是什么紧要的事。他见惯生死无常,对于人生有更多常人没有的体会。人这一生,有太多比养孩子更有意义的事。

而萧琬,在顾川浓烈的爱欲冲击下,身心也软成了一湾春水。她想,给自己留七年时间吧。如果七年后自己依旧没有孩子,再为顾川打算也不迟。

两人各自卸下了方才的思想负担,给予彼此最热烈的回应,在深夜里尽情地纠缠放纵,似乎要与对方融为一体。

窗外春风和煦,云州的月儿一如既往那么的明亮皎洁。它照过从前,照着现在,更照向将来。

而将来的事,便交给命运。因为,人有时所有的挣扎,都抵不过命运车轮的倾轧碾压。

经过这晚后,两人的感情似乎还升温了。顾川每日回府后,便与萧琬耳鬓厮磨腻歪在一起。

正如此时,顾川躺在摇椅上,将萧琬搂在怀里,阖目养神。风吹珠帘,珠帘轻轻晃动。

院子里的玉兰开了,满树玉兰,白似雪涛,轻如烟霞 ,束素亭亭玉殿春。

今日是萧琬的生辰,萧琬的生辰与花枝是同一日。所以萧琬当年对花枝说的那句生辰快乐,也是说给自己的。

顾川没有表露半分,依旧如平日一样,回来后先搂着萧琬腻歪一会。

萧琬心里虽有淡淡的失落,可是很快便想开了。两人都已成亲三年有余,自然不能像开始那般浓情蜜意。

但侍卫的一句话,打破了这静谧的氛围。

“将军,有人为夫人送来了生辰礼。”

顾川登时坐了起来,抱着萧琬的手倏然一紧。

萧琬神情也流露出茫然,除了顾川和贺钧,她想不出这世上还有何人知道自己真正的生辰。

侍卫捧着一个紫檀木匣子走了进来,举至两人面前。

乍一看到那价值不菲的紫檀木匣子,还未等萧琬伸手,顾川抢先一步夺过匣子。

他打开匣子,神色不由得一顿。

只见匣子里躺着一条珠光宝气的项链,项链上镶嵌的珍珠颗颗硕大,莹白润泽,垂珠上的蓝宝石璀璨无比。

顾川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向萧琬,萧琬在顾川古怪的眼神中,也恍然明白了这礼物出自何人之手,便问侍卫:“送礼的人呢?”

“回夫人,那人只说是一位故人送夫人的生辰礼,放下礼物便走了,旁的什么也没说。”

萧琬听到这里,便拿起项链细细地看了下,隐隐弯起了嘴角。

顾川看到她竟然笑了,脸色微沉,默不作声地闭上了眼。

待侍卫退下后,见萧琬依旧把玩着那项链,顾川终于忍不住幽幽出声:“就这么喜欢他送的礼物?也是,他坐拥天下,送的东西自然都是极好的。”

听出顾川嘴里的自嘲之意,萧琬眼底闪过一抹狡黠,弯唇笑道:“他送的礼物,自然是好的……”

顾川闻言,神色依旧平静,眼睫却轻轻地颤了下。

萧琬光滑细腻的肌肤紧贴着他的脸颊,语调温软:“可是,人还是你最好。”

顾川倏地睁开了眼,对上萧琬眼里的盈盈笑意。

他傲娇地哼了一声,又重新将萧琬揽入怀中,神秘兮兮地说道:“等着吧,我送你的生辰礼也快登场了。”

萧琬眼睛一亮,她本来也打算佯装不知生辰,就这样过去算了,没想到顾川竟然没忘记她的生辰。

顾川将萧琬手中的项链一把夺过,塞进匣子里,气哼哼道:“收起来,不准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