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宁侯看到他手里的包袱,不禁愣了一下。

“这才刚回京,又要出远门?”

顾川平淡地应了一声,正了正神色:“皇上吩咐的差事。”

昭宁侯哦了声,讪讪道:“今日有媒人上门,说那淮州巡抚有个小女儿刚及笄。模样很清秀,陪嫁也丰厚无比……”

顾川扬了扬眉,“父亲没告诉媒人我克妻么?”

昭宁侯嘴唇嗫嚅了下,“那都是你胡诌的,别人岂会当真?”

顾川冷嗤一声:“那父亲以为我缺钱么?”

昭宁侯张了张嘴,一时无言以对。顾川是不缺钱,皇上刚赏赐了顾川府邸和金银。可惜自己没见着半个子,赏赐之物全被顾川命人搬到了新府邸,弄得外人以为顾川要另立门户。

还没成亲就分的这么清,哪有这么见外的儿子。

顾川悠悠道:“不劳父亲费心。你且转告那媒人,我已看上了一位姑娘,无需再为我说媒。”

“哪家姑娘?”

昭宁侯很诧异,顾川平时忙的不着家,这数月又在外行军打仗,也没见他与哪个女子亲近,这怎么就突然看上了一个姑娘?咋看的?

他严重怀疑顾川是在骑马路过长街时,看到路边站着一美貌姑娘,就这样看上了。他想不出顾川还有什么别的方式认识姑娘,除了走马观花。

“这个父亲就不要管了。横竖我自己看上的,哪怕是贩夫走卒的女儿,我乐意就行。反正好坏我自己担着,父亲不必忧心。”

昭宁侯听到顾川的话,脸色顿时十分难看。这到底是什么儿子,谁家儿子这么跟当爹的说话?偏偏他在外又不能说顾川不孝的坏话,毕竟顾川是昭宁侯府的门面。若砸了顾川招牌,也会毁了昭宁侯府门楣。

他只能脸色铁青地看着顾川疾步远去,在心里大骂,孽障、逆子、混账!和他那个娘一样不讨人喜欢!

再又出息有什么用,不敬老子,就是不如二儿子顾岭贴心。要不是有长子袭爵的规矩,顾岭又是庶子,昭宁侯都想让顾岭袭爵了。毕竟顾岭更尊敬孝顺自己,这个顾川他一点拿捏不了,他甚至有点怵这个儿子。

毕竟顾川在外面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主,谁知他哪天犯浑起来会不会拿刀对着自己亲爹。所以昭宁侯纵然满腹牢骚,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偷偷摸摸抱怨几句。

他只能怨顾岭没出息,连个功名也考不上,文不成武不就,偏偏顾川又不肯出面提携这个庶弟。昭宁侯只能私下打着顾川的名义,偷偷送礼托关系给顾岭在户部安排个闲职打发日子。

不看僧面看佛面,对方看着顾川的面子,也给他办妥了。所以,他心里再多不满,也不敢得罪顾川。眼看顾川亲事他无法插手,他也只能作罢。

反正他不会出聘礼,且让这小子自己置办,谁让他有钱留着自己花,不懂得孝敬自个老爹。

无涯山。

今日是花枝的生辰,傅忱宠爱花枝,特意为花枝办生辰宴。

花枝脸上洋溢着柔情喜悦,还从未有人为她举办过生辰宴。

她从小家贫,穷人家的女儿哪有过生辰的,能活着便不错了。以前做妾室时,那家公子也只是把她当个消遣的玩意,高兴了赏点东西,厌倦了就去找别的妾室。

所以,还是头一次有人如此在乎她。她有时想,要是傅忱不是山匪就好了。可是转念一想,如若傅忱不是山匪,还会看得上自己吗?

她向萧琬展示着傅忱送自己的首饰,是发自内心的欢愉。萧琬静静地看着她,眼里无悲无喜。

花枝好奇地问:“妹妹,有没有人为你办过生辰?”

萧琬转过头,闭上了眼,轻声道:“没有。”

花枝有些惊讶,萧琬出身官宦人家,怎么也被家人这么不待见?但她也没有多问,只是欣然道:“晚上妹妹也去凑凑热闹吧。”

萧琬嗯了一声,花枝迈着轻盈的步伐向外走去,听到萧琬在身后喃喃了一句:“生辰快乐。”

花枝开心地回道:“多谢妹妹。”

夜晚的无涯山,明月当空,凉凉的晚风轻拂山林。

生辰宴开始时,傅忱特意为花枝抚琴一曲。

夜风温柔地吹过,傅忱的眉眼微微低垂,隐在灯火阑珊处。他的目光很柔和,褪去了平日里的凌厉阴沉,仿佛只是一个寻常的年轻公子。

花枝不懂音律,也听不懂傅忱弹的曲子。她只觉得琴声凄美婉转,像是……有许多无法言说的心事。

首领也会有心事吗?

萧琬侧首看向窗外的月光,这样皎洁的月光,照在边关,照在海上,照在湖畔,也照在此处。

明月恒久不变,变的只有月光下的人和事。

生辰宴刚开始没多久,花枝就皱着眉捂住了肚子,傅忱温声问道:“身子不舒服?”

“是。奴家有点腹痛,去去就来。”

傅忱点了点头,看着花枝离开了大厅。他的目光轻轻掠过萧琬,见对方正安静地吃着点心,不禁撇了撇嘴,死丫头除了吃便是吃。

大门口守卫的几位男子吃饱喝足后,忽然就犯起困,一个个靠着墙打起盹来,不一会便睡得像死猪一样。

一道黑影悄悄溜到树后探出头,见几个男子不再动弹,便蹑手蹑脚地小跑到大门前。

这人的手在守卫身上小心地摸索着,摸到了一串钥匙。

昏暗的光线中,这人咧开嘴笑了下。

此人慌忙站起身,去开大门上挂着的那把沉重的铜锁。

只是钥匙刚插进锁孔,自己的手就被一只肥厚的大掌按住。

黑影转过头,吓得尖叫出声。

这厢宴席过半,众人皆喝的面红耳热,神经也兴奋起来,甚至不顾萧琬和花枝在场,肆无忌惮地开起了黄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