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次去你家找你了,到了门口又不敢下车,其实下来也没什么,我不知道你还住在这里。”
“还有……”
要是早一点遇到,是不是遗憾就可以少一点。
张弛拿起外套裹住她,截断了她喋喋不休的话:“好了桐桐,别再想了,今天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贺加贝却紧抓住他的手,脱口而出:“你还想和我在一起吗?”
既然没有不可协调的矛盾,也没有耿耿于怀的误会,既然彼此还念念不忘,她觉得答案是理所当然的。但好一会儿,张弛都没有回答,他的沉默叫她瞬间紧张起来。
她手上松了些,心也一点点往下坠:“你……不想吗?”
张弛用力反握住:“你认真考虑过吗?”
贺加贝答不上来。
张弛替她答了:“上一次,你说我们并没有真正了解,就仓促地在一起了,所以分手是必然的。现在我们中间又隔了好几年,而且这几年的时间并不是暂停了,我们或多或少都有些变化,彼此可能更不了解了,你确定我们要这么快就在一起吗?”
她沉默着,意识到这或许是他们之间最大的不同。她的冲动先于理智,而他的冷静多于热情。
张弛继续道:“没关系,你可以考虑一下。说我心有余悸也好,说我胆小也好,总之,我可不想再被甩一次了。”
她低声道:“你以前没有和我说这么清楚过,总是模模糊糊的要我猜。”
“我就当这句是在夸奖我这几年进步了吧。”
他特意说得很轻松,贺加贝终于被逗笑:“我劝你口气不要太大,我可是有很多人追的,你小心我转头就和别人在一起。”
“如果真是这样,我也只能勉强在口头上祝福你一下。”
过去的感情能否恢复?这必须经过检验。但相爱的人没必要再浪费时间互相试探。
贺加贝伸出手:“那我们重新认识一下。”
张弛笑着拉起她,顺势抱住:“好。”
出租车行驶在细密的雨幕里,车窗上雨滴汇聚起来,每一个水滴里有一盏昏黄的路灯。贺加贝看着窗外,张弛坐在另一侧,他们都没说话,但彼此的气息萦绕在身边,一想到转头就能看到对方的笑脸,就觉得十分幸福。
车停在小区门口。
张弛把伞递给她,又给她拉上外套的拉链,见她还是不走:“还有什么事吗?”
贺加贝举着伞越过他的头顶,一直看着他。
原本觉得在她想清楚之前,不该有太亲密的举动,但这念头仅限于想想,他实在忍不住不靠近她。张弛亲了下她的额头:“快回去吧。”
天上下着绵白糖一样的细雨,路灯将黑夜斜切成两部分,贺加贝就站在那道亮光中,撑着伞回头看他。他挥挥手,她也挥挥手,转身走进黑暗里。
过了会儿,手机震了下,贺加贝发来两条消息,第一条报告自己到家了。第二条说,我这个月都没睡好。
张弛正要回,她又发来第三条:但今天晚上一定好梦。
啊啊啊啊啊啊啊快和好
39 身体也要了解了解
“所以昨晚睡得好吗?”
“不太好。”
“为什么?”
“因为太开心,所以失眠了。好不容易睡着,闹钟就响了。”
贺加贝靠着地铁扶手打了个哈欠,传染似的,电话那头,张弛也跟着打了个哈欠。她不禁笑起来:“你也没睡好?”
“熬夜画画了。”
“干嘛熬夜画?”
他懒懒地嗯了声:“灵感突然爆发。”
贺加贝的脸蓦地一红,幸而到站的播报响起,紧接着停车、开门、再关门、启动……稍微安静些,才听到张弛在说话。
“这么早出门,今天工作很忙吗?”
“有两个采访。”她有点抱怨地回答,心想早知道应该错开安排,这样就可以早点结束了。
“我今天要接着昨晚继续画,下午还要去找戴老师……”
他的声音夹杂在地铁的杂音中,断断续续地钻进耳朵里。回想昨天这个时候,还在为他的捉摸不透感到困扰。贺加贝忽然感慨:“真好。”
张弛一愣:“什么真好?”
“没什么,就是想这么说一下。”
他那头安静了几秒,再开口时声音里饱含笑意:“嗯,我也觉得真好。”
他肯定听懂了。贺加贝轻声叫他的名字,他也轻声应着。人声嘈杂的早高峰,两人却说着悄悄话。贺加贝环顾四周,脑袋低下来,心不在焉地用指甲刮着帆布包上的图案,想找个安静的间隙和他说话,但各种杂音连续不断,始终找不到开口的机会,干脆放弃不说了。
这感觉真奇妙,她渐渐从杂音里分辨出有小孩在背古诗、有人在接电话、还有游戏的音效……虽然完全听不到张弛的声音,但想到他在电话那头和自己一样,无聊又专心地听着这些杂音,又觉得他好像就在身边。他们真的还需要再了解吗?她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真好啊,一早上就可以听到他的声音。
真好啊,喜欢的工作、知心的朋友,父母,还有他,所有她爱的和爱她的,全都围绕在身边,再没有比这更完美的时刻了。
贺加贝沉浸地想着,直到张弛提醒:“你没有坐过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