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同知紧接着和他交代几句,贺加贝就站在一旁等着。背包诡异地沉重起来,她不得不把肩带缠在手上,紧拽着往上提,仿佛只要一放松,它就会砸在地上,发出惊人的巨响。然而这包越来越沉,手臂也越来越酸,她默默调整呼吸,视线却忍不住扫向张弛。
和最后一次见到时比起来,他倒是胖了点,身形依旧高瘦,头发更短了,穿着件长风衣,整个人倒显得更精神了……她没主意,不知道该先看哪里,但他整个人的形象,和记忆中的样子一点点匹配起来,那些以为已经模糊、淡忘的日子,瞬间清晰地闪着光。
而他全神贯注地听着,还时不时确认些细节,视线没有过一丝移动,这就使得她瞬间失去了兴趣,别开眼看戴同知。
戴同知忽然惊叫一声:“我真的要走了,再不走就迟到了。”
贺加贝迅速背上包:“我跟您一起走吧。”
三人在教学楼前分开,她小跑着离开,贺加贝看了一会儿才回头,张弛居然还没走。
他这会儿倒是在看她,目光冷淡而平静,视线一对上,他先笑了下:“居然在这儿遇到你。”比起刚刚的不熟,好像熟悉了些,但比起他们之间熟悉的程度,又礼貌了些。
贺加贝也用相同的口吻说:“是啊,好巧。”
“戴老师说你要跟着我们体验一下。”
“对,积累采访素材。”她用更轻松的语气补充,“恐怕要麻烦你了。”
张弛嗯了一声,很轻,像个语气词,没什么实际含义。
贺加贝接着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言简意赅:“我在这儿做志愿者。”
“这样啊。”她其实没什么兴趣,但仍尽力表现出感兴趣的样子。
没有针锋相对,也没有冷嘲热讽,只是很随意地谈论着工作,这重逢的场面波澜不惊,反倒让她有种溺毙感,呼吸也困难起来。
贺加贝做了个离开的手势:“我有事,先走了。”
张弛微微颔首:“好。”
转身时,脸色便垮下来,刚刚心潮翻涌,表情恐怕不会好看。邹牧说她沉不住气,总是把想法写在脸上。她明明已经学着隐藏了,但张弛是比她厉害得多的高手,遇到他,她总是淡定不了,只能在实在隐藏不了之前落荒而逃。
走出好几步,张弛在背后叫她。
贺加贝没听清,停下等他。
他脚步有些急切,快到面前时,打开手机递过来:“加一下微信吧。”
这样子和刚刚的冷静截然不同,贺加贝一时恍惚了,以为这是他个人的行为,惊讶地看着他,完全顾不上管理表情。
张弛见她不动,手机收回去:“我把时间和地址发给你,你怎么联系比较方便?”
她这才反应过来,为自己想太多感到懊恼,匆匆掏出手机:“微信就好。”
叮声之后,箭头转了几圈出现他的信息。还是那个头像,还是那段熟悉的画在草稿纸上的线条,她也还是看不出是什么。贺加贝心头忽然涌上一种熟悉的感觉,不是因为他用了很多年没换,而是感觉有什么从久远的过去一直延续到现在。
她下意识抬头,却看到张弛飞快地在自己的微信后面备注“贺加贝”。
那种熟悉的感觉瞬间又灭了。
写到开头了哎,是不是就和第一版接上了
可是开头不是写到加贝说不要再见,上一章的回忆却没有这个细节
俺也想问
实话就是写漏了??
哈哈哈快补上,还挺想看呢??
30 他不必再自作多情
张弛到家,一进来就看到门口躺着一“滩”猫,他跨过去,转身进卫生间洗手,一只爪子忽然伸过来,好奇地抓着水流,但连续几次都是徒劳,还差点滑进台盆里。他在心里骂了声笨猫,它好像听到一样,呲着牙表示不满。他干脆关了水,它便跳下洗手台,蹿出去跃到柜子上,走了几步又飞扑下来,兴奋地奔来跑去,最后蹦上茶几,偷偷靠近他的杯子。
“瞳瞳!”张弛制止它。
它一扭头,慢悠悠地走到自己的小饮水机前。
张弛坐在沙发上,静静地听它嘬水喝的动静。
这种时候最能体现养猫的好处了,有它在,家里便有生气,无论带着怎样的心情从外面回来,一见到它安逸地吃吃喝喝睡睡,便也觉得放松。
其实最初是打定主意要送它走的,只等领养的人过来,他对猫不感兴趣,所以具体的细节,谁发的帖就找谁。然而那天下午并没有人联系他,他才反应过来,他想用猫骗贺加贝回来,而她刚好用猫拖住他。
其实大可不必,她一走了之,他就算有心,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她。时间又卡得刚好,学校里一堆事,他不可能整天在报社楼下蹲守。张弛疑惑,她到底是什么时候策划的这次离开?他也不由得佩服她,前一天晚上那样缱绻多情,隔天就这么翻脸无情。
至于猫,没人领养,他也不想养,干脆丢给叶漫新。
从夏天到冬天,他按部就班地毕业、旅行、回来接着工作。时间明明过去了,却像停滞了。
有一天叶漫新气冲冲地打来电话,说妹妹和猫打架,眼皮被抓破了,要他赶紧来领回去。
他这才想起猫的事。
去的路上随便进了家店买咖啡,竟意外地遇到贺加贝。他当时又气又恨,也想要她尝尝一走了之的滋味,但最后还是按耐着欣喜坐下。好几个月过去了,他们都冷静下来,慢慢地重新开始也不是没可能,何况她也说,和他在一起很开心。这真是最好的新年礼物。
但她没坐多久就要走,还特意说再见,他不知怎么偏不想回这句,只说了声新年快乐,因为心里有种预感,他们一定很快就会再见。
她一下就紧张了。
他也紧张了。原来她的再见,是再也不见的意思。她还用固执的眼神看着他,好像非要他答应不可。哪有这样的道理?明明是她想要从他的生活消失,还逼着他一起。他们已经分手了,他不会再顺着她。
两人僵持着,贺加贝干脆直接挑明。她毫不留情,反而委屈得眼红了。她的眼泪简直是最有威慑力的武器,张弛不得不妥协地说好。他暗自发狠,是你要这样的,那就如你所愿,我绝不会再找你,但愿你也别后悔。
到了叶漫新那儿,妹妹兴奋地领他去看猫,她眼尾处的红痕很显眼。猫估计被狠狠教训过了,还在和她闹脾气,妹妹吃力地把它从笼子里拖出来:“这是我的妹妹!我也有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