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你,天气预报也没说要下雨。”
“怎么能不怪我,学习上我们帮不了你,连生活也没照顾好。”
舒琰食难下咽,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父母又轮流劝她,不吃怎么行,下午还要考试。她累得不想说话,敷衍说睡醒了再吃。他们立刻用更低的声音说,好好好,休息好考试才有精神。
考试、考试,全是都考试。
舒琰心底又生出一股烦躁,她闭着眼,门外隐约传来啜泣声。
“一天到晚忙着赚钱,钱都到哪里去了?哪家不是车接车送,就你家骑个破电动车,琰琰淋了一身雨,考试怎么能安心!”
“你小点声,孩子在睡觉。”
啜泣声渐渐低下去,外面安静下来,静得令人心慌,舒琰拉高被子蒙住头,耳中充斥着自己的呼吸声,这才有了点存在的实感。她感到冷,明明盖着厚被子,还开着电热毯,但双脚怎么都捂不热。不只是身体冷,心情也一点点冷却下来,她抱紧自己安慰道,没关系,至少还有三场。
一个月后,考试成绩公布。四人中除了孟元正得了两个 A,其他人都是 3A。
对孟元正来说,这成绩算得上超常发挥,因此得到一大笔零花钱作为奖励。
贺加贝也不例外,回到家大大咧咧地瘫在沙发上,仗着成绩颐指气使道,老贺啊,小贺考这么好,你没点儿表示吗?还有小方,你不该带她出去玩一趟吗?贺峰和方敏笑而不语,由着她胡闹了一阵。
至于张弛,更像经历了一场普通考试,他难得主动给父母打电话,而他们只泛泛地说了些再接再厉之类的话,听起来没什么波动,张弛疑心是网络和距离消解了他们原该喜悦的心情,但无论如何,他后来再被问起时,内心已经毫无波澜了。
只有舒琰不太满意。考前的几次模考拉高了期待,她原本是冲着 4A 去的,现在这个成绩不算好,也不算差,只能算遗憾。她虽然表面看起来洒脱地接受了,心里却免不了失望了一阵。
同样失望的还有父母,舒母的自责在此刻达到顶峰,她认定就是淋雨导致舒琰发挥不佳,尽管淋雨那场考物理,而她物理这一科的等级就是 A。期待与现实之间的落差,总要有个说法。舒琰向来是好学生,却和孟元正、贺加贝考出一样的成绩,叫人怎么甘心?舒母甚至动手砸了下自己。
舒琰吓得抓住她的手。
“一下子少了两分,你得多付出多少,才能在高考追上来?”舒母反握住她的手,“琰琰,你一定要好好努力,爸爸妈妈帮不上忙,全靠你自己了。”
舒琰说不出话,手腕被握得更紧,眼眶发涨,然而舒母的眼泪比她先流下,她的眼泪就失效了,她的难受似乎也不值一提了。
舒琰强颜欢笑,大声说:“嗯,知道啦。”
为什么分手、越看越好奇
贺加贝虎虎生风的,好张扬好得意~!
我好喜欢这个形容??
给孩子那么大压力,无语死了。
10 你们好奇怪
对这次考试结果最满意的还要数周立军,一连几天春风满面,连大家起哄说晚自习要放松,他竟然都答应了。班里欢声如雷,七嘴八舌地讨论如何放松,贺加贝趁乱大喊看电影。本来想浑水摸鱼,没想到真被周立军听见了,他还特意挑明:“贺加贝是不是说想看电影?”
班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她。贺加贝缩着脖子,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没说。”
大家哄然而笑,张弛尤甚,贺加贝难为情地把脸埋进胳膊里。
周立军笑眯眯地问:“想看什么电影?”
贺加贝不说,谁知道他是不是笑里藏刀。其他同学倒是提名了一堆,都苦于没有资源,最后勉强从孟元正的 U 盘里找了部《生化危机》。
周立军看了个开头便识趣地离开了。他一走,班里立刻躁动起来,大家搬着椅子四处游窜,和各自要好的同学坐到一起,薯片、瓜子、可乐……各种零食摆到课桌上,最后再把灯一关,教室里暗下来,只剩屏幕上变换着的光影。
电影或许不能令所有人满意,但看电影却让所有人都满意。
贺加贝原本想搬到舒琰旁边,一看过道塞满了人,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座位轮换,她如今挨着墙坐,前面那些高高低低的脑袋总是挡住视线,她上下左右地寻觅着,想找个能看全屏幕的位置。后排同学小声提醒她别动,她便保持一个姿势定住,过了一会儿嘟囔道:“可是我也看不见啊。”
张弛往外让了让:“那你要不要过来点?”
他很快为自己不加思考的邀请感到后悔,因为她挪得太近了,几乎相当于两个人挤在一个位置上,而她自己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胳膊横放在他桌上,津津有味地看着屏幕。张弛悄悄把手移到桌下,不是怕碰到她,而是不想碰到她,否则她肯定就要挪回去。他又为自己不加思考的邀请感到窃喜。
而他的注意力自然也就从电影转移到她身上。张弛往后坐了点,背靠着后排的桌子,贺加贝因此出现在视线的斜前方,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坐在他前面的时候。他的目光停留在她倾斜的侧影上,其实她的鼻梁有点塌,鼻头却圆圆翘翘的,组合成一段可爱的起伏,她的脸颊饱满,自己会无意识地捏着玩,偶尔舒琰和她打闹时也会捏一下,孟元正好像也捏过。张弛双手握紧又松开,最后撑在椅子两边。
贺加贝也很快发现只要稍稍侧身,就能看到张弛,于是支起左手撑着脑袋,身体的重心跟着往左移,很自然地便斜坐着了。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屏幕,光影落在他脸上,明明暗暗的,他的表情是有点滑稽的苦大仇深,好像被迫一直看着屏幕似的。
贺加贝学着他把手撑在椅子上,电影正播到刺激处,隆隆的配乐震动耳膜,她的手指也紧张地敲着椅子。而这样令人血脉偾张的画面,张弛竟然也无动于衷,贺加贝猜,他肯定没看电影,只是盯着屏幕出神而已。
等这段播完,她也再次走神,手指摸到椅子底下有个小圆孔,大概是螺丝的位置,侧面还有道缝,应该是两块木材拼接的地方。再摸摸,碰到一双手,她的小拇指在每个指缝间试探,最后成功挤进去。
砰!电影里猝然出现一声枪响,贺加贝吓了一跳,本能地勾紧手指,然后瞬间僵滞
这是……
是张弛的手!
心脏简直要从口中跳出来,视线定格在屏幕上某点,甚至不敢用余光看他。
太尴尬了!但凡多动一下脑子,刚碰到时就该想到那是什么,也不至于还当成个有趣的玩意儿。
残存的理智告诉她应该趁张弛还没反应过来赶紧松开,可是她的手指一动,立刻感受到张弛也向相反的方向微微抽动,这下勾得更紧了。
完了。
张弛最开始以为她只是不小心碰到,往旁边让了一下。然而她的手指紧接着要往自己指缝里挤,他惊慌地握紧椅子边缘。贺加贝的神情比刚刚更专注,脸上挂着不经意的笑,她是为眼前的电影笑,还是为桌下的小动作笑?等到她一下子勾住他的手指时,张弛已经无法思考更多了。
他们如同两尊雕像纹丝不动,全部注意力都在松松勾住的手指上,指间出了汗,软软滑滑的,手指也一点点滑落,很快只剩一小段指节倔强地互相勾住,两颗恍恍惚惚的脑袋,谁也没想到主动松开。
屏幕上的画面一帧一帧地闪过,片尾字幕出现时,有人没打招呼就开了灯,双眼被强光一刺,意识瞬间回笼,贺加贝倏地抽回手,一把将椅子挪回去,整个人紧紧挨着墙。
孟元正拿了 U 盘回来,亢奋地想和他们讨论剧情。可是舒琰把眼睛揉得红红的,像哭过似的;贺加贝和张弛的脸也都红红的,两人中间隔着诡异的距离。
没人理他,一肚子话又憋回去,他感到无趣又纳闷:“你们都好奇怪。”
一连几天,贺加贝根本不知道如何面对张弛。他一看她,她就下意识蜷起小拇指,他一开口,她便直觉要提那天的事。她还没有想到一个令人信服的解释,如果说自己是无意的,他会信吗?可她又确确实实是无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