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1 / 1)

借着灯光仔细瞧,光洁白皙的额头上果然有铜钱大小的一块淡淡青紫,摸上去,稍有凸起感,看来当时的确撞得不轻。

“擦了药酒没?”

“没,又要揉又要捏的多疼啊,不擦。”

“这样才能好的快啊!”

“我不管,我就不擦。”

“那你现在就不要嚷嚷。”

“你个没良心的,都是你儿子害我的,你要负责!”

“越儿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儿子。”

“谁让他跟你姓来着?再说了,我是那么一个温良恭俭让的贤德女人,所以他的那些恶行一定都是遗传于你!”

以指尖轻触青紫:“你还可以更加厚颜无耻一点。”

龇牙咧嘴耍无赖:“你要负责你要补偿我!”

暧昧一笑:“没问题,把越儿先送回房。”

心花怒放:“好嘞!”

宋小花把陆越交给照顾他的嬷嬷安顿好后,立马屁颠颠飞奔回来,却见陆子期正提笔而书。

凑近一看,宣纸上已有四个大字

酒色财气。

长叹:“看来,我到底还是低估了我的宝贝儿子呀!”

搁笔:“何出此言呢?”

“本以为只是个色鬼加财迷,没想到其实是个酒鬼色狼财迷外加暴躁火药桶。”

陆子期摇头朗朗一笑:“其实我倒认为,人的身上就是要同时具有这四样习性才对。须知,自古以来,无酒不成礼,多少千古绝句多少倾心之交都离不开这杯中物。人的样貌虽只是表象只是过眼云烟,然而倘若世上无美色,则未免少了许多赏心悦目的乐趣,一见钟情的佳话。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追逐利益乃是人生来具有的本性,也正因如此,人们才有了奋发拼搏的目标,只有小家富裕了,国家才能富饶强盛。而只有人人心中都藏着一股昂然之气,遇事敢于面对不逃避,遇侮敢于抗争不后退,才能凝结成一个国家不灭的魂魄。只要能做到,饮酒不误事,好色能自持,贪财有门路,意气不乱发,那么便是真男儿!”

他的人,正如他的字,有一种凛然风骨。让宋小花喜欢得要死要活,却不知为何又有些莫名的害怕和担忧。

“反正你儿子无论做什么你都能给他找到合理的解释,然后再夸得他天上有地下无的。人家都说慈母多败儿,依我看,咱们家正好掉了个个儿。”坐到他的膝上,拿起笔心不在焉地随手划着:“冬青,今天元昊问了我一个问题。”

像是看不下去她杀气四溢一塌糊涂的字迹,陆子期握住她执笔的手,一笔一画稳稳地在纸面书写着:“什么?”

当时,她在前,他在后,旁边的那块草地让空气里带了好闻的清香。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来自一个非常遥远的地方。”

漫不经心的话语却让她猛然一惊,停下脚步,转身对上那张笑意依旧的容颜,然后决定死不认帐装糊涂:“我什么时候说的?哦,‘北崖’离这儿是挺远的呀!”

微微一顿,浅笑摇头:“大约,是我记错了吧!”

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元昊,你是不是想说什么?”

负手侧立,目光投向草地的尽头,缓缓言道:“我只是想知道,如果你不是大宋子民,那么,大宋的兴亡你还会不会在意?”

疑惑着使劲干笑:“国家兴亡是匹夫才有责,所以好像轮不到我这个匹女来在意。”

匹女……

元昊囧了一下,随即开怀大笑,让漫天霞光亦顿失颜色。

宋小花暗地里擦了擦哈喇子,稳定了一下左突右跳的花痴之心,抬头望着他弯弯的眉眼:“其实,我并不在意大宋会怎么样,我在意的,永远只是一个人,不,是三个人一条狗。”

作为一个穿越来客,她真的没有什么太重的国家观念,毕竟,在她看来,无论是辽,还是夏,抑或是宋,将来都会属于一个共同的地方,中国。

如今的争斗,甚至是几十年后百余年后宋朝的覆灭,皆是一种历史的必然经过罢了。所以,对那些被称之为外邦与宋朝兵戎相见的敌对国家,宋小花委实没有办法升起犹如当年对日本鬼子对八国联军的民族仇恨。

然而,陆子期并不这么想。

他是忠义立家的陆家嫡子,他是身受皇上知遇之恩的朝廷命官,他的仕途承载着大哥牺牲了自己所换来的重托,他矢志以自己的才学和勇气安邦定国……

宋小花是不在意国家的兴衰,但她在意陆子期。所以,但凡是陆子期坚持的,便是她在意的。何况,陆凌和陆越生长在这个时代,就必然会参与到历史的进程中。甚至宋无缺也不能例外,正所谓生是大宋的狗,死是大宋的死狗……

既是一家人,则当同进同退。

元昊听了她的这个回答,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盈盈的点了点头然后快走一步,留给她一个飘逸如风的背影。

宋夏两国最近摩擦不断且有继续升级的苗头,元昊这个时候竟放下一切孤身来到汴京悠然打发时光,实在不大正常。他与陆子期各为其主各有立场亦敌亦友,绝不像表面上那样毫无芥蒂相处甚欢。这其中究竟酝酿着什么,宋小花想不出。

她虽然经常与官员的家眷喝茶聊天,又刻意留心各种时事动向,对如今的大概态势总算有几分了解。然而,毕竟只知皮毛,无法窥得个中真相。

如果,两国真的开战,那么元昊和她,就要成为敌人了么……

“遥遥,他究竟问你什么了?”

陆子期的轻唤让不自觉发呆的宋小花回过神来:“他说……冬青,咱们是不是要跟夏国打仗了?”

手中一停:“这是他跟你说的?”

“没有没有,是我自己瞎猜的。”

“你不是一向不关心政事?”唇角一勾,揽在她腰际的手臂却猛然一紧:“难道是因为他?”

喘息着挣扎:“我就是随便这么一说,你个大醋坛子!”

遂放松,又吻了吻她的侧脸:“宋与夏,时也势也,本就不可能永为友邦。我与他,亦然。遥遥,倘若这场战事果真避无可避,你也不要太难过。有的时候,我们只能舍弃个人的情感,你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