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份材料刘山看的时间有点长，但廖军并没有催促，而是坐在办公桌后面静静等着。

足足五分钟以后，刘山才抬头若有所思的问道：“这份现场痕迹的报告意思是说，龚飞的血液喷射痕迹不符合现场环境，血液痕迹的分布是受到阻断的，也就是说现场当时有什么东西挡住了血液的喷射，并被带出了现场，难道说是现场真有其他人在？”

“是不是有其他人，目前的线索还看不出来。”廖军也是很不解：“我们一开始以为是后来进入现场的管教及其它人员蹭到或者是踩到了地上的血迹，但是即使是这样，现场应该也会有相关痕迹才对。唯一能解释的就是有直接遮挡血液喷溅的物体被带出了现场。”

“如果真是这样，那无外乎就只有两种情况。”刘山慢慢分析道：“一是遮挡物体可以折叠成很小的形状，然后被带出去。毕竟在我们到达现场以前，先后有拘留所管教、驻所医生、所长、急救中心医生到过现场，但如果是这种情况，应该有人发现才对。二就是龚飞是他杀，血液喷射到凶手身上，凶手离开了现场，但如果是这样监控视频就有问题，有被做假的可能。”

“那你觉得应该先以什么为调查方向？审讯还是继续走访现场？”

“我觉得都不是。”刘山想着说道：“我觉得应该先查查那个馒头是从哪来的。”

(●'?'●)好的

第58章 牵着鼻子走

廖军一开始还不太明白刘山的意思。如果龚飞是他杀，那么正常来讲，找出凶手无疑才是破案的关键。 　　刘山将手里的茶杯象征性的往旁边一放，随之解释道：“眼下先把龚飞是自杀还是他杀的论断放在一边，因为人毕竟已经死了，事情的结果已经出现，我们不妨先来推断一下必须出现这个结果也就是龚飞必须死的原因。” 　　廖军被刘山的解释说的一头雾水，绕来绕去的根本不明白刘山到底要说什么。恰在这时，王永和韩林也前后脚的来到了廖军办公室，这也好，人到齐了一次性解释清楚，也省的后边再说两遍了。 　　刘山还是之前的那个想法：以目前他们掌握的线索和证据，龚飞并没有判处死刑的罪名，这也是刘山不认为他会自杀的原因。 　　王永虽然发现了龚飞脖颈动脉喷射状血液痕迹的线索，但是以王永的想法，他还是认为龚飞是自杀，而痕迹的缺失或许有其他原因。所以王永反驳道：“目前掌握的线索虽然不能指证龚飞其他的罪名，但是纸条的指向却很明确，龚飞应该是掌握着某些线索，危害到了某些背后人的安全。所以有人以龚飞家人为要挟，让他自杀。这从逻辑上很说的通。” 　　刘山不加思索的摇头：“错了！这么想的就是掉进了对方的逻辑圈套。” 　　“这话怎么说？”王永举到嘴边的茶杯顿住了，又重新放回了桌上：“这逻辑上完全合理。” 　　“对方就是希望咱们这么想。”刘山似乎很是胸有成竹：“其实在龚飞死亡的这件案子中，他是怎么死的根本就不重要，或者说没有那么重要。真正重要的则是他为什么要死。” 　　刘山不等其他人发问，就开始解释起自己的观点。首先与他们进行博弈的对方应该很了解警察的思维方式，警察破案的目的归根结底就是找到凶手。 　　只要掉进这个逻辑陷阱里，那么刑侦支队的办案方向，就会很容易被引导，纸条、碎屑的成分、血液喷射痕迹等等，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引导警方往凶手的身份、作案手法上去引，而让警方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龚飞为什么得死？ 　　因为掌握某个秘密？纸条是这么暗喻的，而正常逻辑也会如此思考。然后就会有很大的警力去追查这个秘密到底是什么，但最终的结果或许就是根本查不到龚飞到底掌握了什么秘密。 　　“因为掌握秘密本来就不是龚飞。”刘山很淡定的说道：“而是一直隐藏在龚飞的光芒下的另外一个人：刘洋！” 　　“刘洋？”廖军很是错愕：“可他都已经死了吗？” 　　“他确实是死了。”刘山点头说道：“但是他掌握的秘密还没被清理掉。” 　　“这不对吧？”韩林说道：“杀死刘洋的间谍被抓捕的时候，我们不是从他打着的石膏里发现了个 U 盘吗？” 　　“不！U 盘不是从刘洋那获得的。”刘山说道：“我要是猜的没错的话，那个 U 盘应该是要交给刘洋的。” 　　廖军不禁摇了摇头，满脸不相信的说道：“你这些推断的根据是什么？完全没有任何依据。” 　　“当然有依据。”刘山拿过了纸笔：“我们把线索从头梳理一下。” 　　刘洋最开始出现在警方视线之内，是在破解论坛验证码的时候，刘洋开车撞人。后来分析的结果是为了掩盖龚飞与纪勇的交易。 　　“当时论坛里关于刘洋的信息还记得吗？”刘山回忆着说道：“刘洋，经开区区长龚飞的司机，20 万。” 　　“对，没错。”韩林确认道：“是这么写的。” 　　刘山点头：“我们当时就以固化的认知以为那是让纪勇跟刘洋联系，索要 20 万。当然后来龚飞也确实是这么交代的。但有没有可能，是让纪勇给刘洋 20 万呢？” 　　廖军刚要说话，刘山马上抬起手打断道：“我知道你会说这是我的猜测并没有证据对不对？” 　　“那我们再来看第二条线索。”刘山继续在纸上写着：“我们通过武勋的辨认确定刘洋在之前就与纪勇有联系，并且纪勇多次以打牌为名义给了刘洋至少上百万的钱。关联上论坛的消息，是否说的通了。” 　　廖军点头：“这一点可以解释的通。那这么说来，龚飞是吃了瓜落？可他为什么还处处把罪名拦在自己身上，生怕刘洋进去一样？” 　　“因为咱们目前查到的线索还不足以让龚飞判死，如果刘洋一旦把事情都交代了，龚飞或许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廖军继续问道：“那你说杀死刘洋的间谍不是从刘洋那拿走的 u 盘，而是要把 u 盘给他是什么意思。” 　　“还是我之前说的，思维固化的问题。”刘山说道：“身为警察，我们习惯了把在凶手身上发现的东西，自然而然定性为是从死者身上带走的东西。但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个东西本来就是间谍身上的，他就是为了让我们发现那个 u 盘，好吧一些他们想传递给我们的线索传递给我们。” 　　廖军摊了摊手：“你知道我要问什么。” 　　“太简单了。”刘山笑了笑：“一个职业间谍身上藏个东西那么容易就被发现不合常理，况且他藏在哪里不好，为什么一定要随身带着？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山子，我说几句你别生气啊！毕竟你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王永听了半天此时开口道：“你的这些推测说实话都有一定的合理性，但是也许是你从事警察的工作时间还是有点短。我们无论做出什么推断都要有证据。” 　　廖军也接口道：“你的第一个推断，论坛里提到的 20 万是给刘洋的，这个我暂且可以接受，毕竟刘洋妻子的银行账户交易记录我们后来也追查过，确实是有大量资金来源不明。几乎都是现金存入。可第二点，你说 u 盘的出现其实是引导警方的调查方向，我觉得有些牵强。” 　　刘山继续解释道：“其实要搞清楚这一点也很容易，只需要看到 u 盘里的内容就行，我猜那里一定都是将调查方向指向刘洋或者孙颖这些死者的内容。就像这次龚飞的死一样，也是让我们以为龚飞知道什么秘密，将我们的调查方向引到龚飞身上，同样的龚飞也死了。” 　　“问题是现在 u 盘还没有打开。”廖军耸了耸肩：“还是无法证明你的推测。” 　　“原本是没有。”刘山眼神坚定的说道：“或许马上就有了。” 　　“什么意思？”韩林不禁问道。 　　“其实龚飞死亡案破起来不难。”刘山说道：“无非就两个情况，自杀或他杀，他杀的话凶手没有别人，只能是夜里查监的管教。要问监控视频的问题，那很简单，监控被人篡改了。证据就是现场排查时，龚飞床头的那本书，在 6 点前的监控里是正面朝上的，而现场以及 6 点以后的监控里，那本书是背面朝上的。” 　　三人一愣，没人注意到这一点，韩林马上就用廖军办公室的电脑调出了拘留所提供的监控视频。 　　这一看三人不由的一阵错愕，视频中龚飞床上的书籍不是很清晰，但是从 6 点开始的视频中，管教进入监室，龚飞床上的书籍确实有些不一样了。 　　“只要找到原监控视频就能知道管教在夜里应该进入过监室，而那时候的龚飞就已经躺在了监控死角里。”刘山提出了验证的方法。 　　“你既然早就发现了这个疑点，为什么不说？”廖军疑惑的问道。 　　“破案的早晚不重要。”刘山说道：“重要的是不能再让幕后的人牵着鼻子走了。”刘山目光闪烁。 　　“你先等等。”王永打断道：“那血液的痕迹怎么解释？遮挡血迹的是什么？” 　　“就是管教自己。”刘山说道：“监室的环境我看过，他杀的情况下，无论在什么方向，都不可能躲得开血迹，所以血迹溅到了管教身上。” 　　“那不对。”王永摇头道：“如果血迹溅到管教身上，怎么可能不被别人发现？” 　　“因为他把衣服的里外颠倒穿的，杀完人再把衣服穿回来就行了。找到他那件沾血的衣服，证据也就确凿了。” 　　“那还等什么？”王永立刻站了起来：“抓人吧！” 　　“我就不去了。”刘山也跟着站了起来：“我有点事要办。” 　　廖军和王永都以为刘山是又要和马琳琳亲亲我我，而只有韩林知道，他一定是在调查什么别的东西。 　　龚飞的案子很快就破了，杀人的确实是拘留所的管教，但杀人原因却有些让人无可奈何。 　　管教交代，他在线上赌博输了很多钱，所以借了很多网贷，已经还不上了，本来早就不想活了，可前几天突然有人找他要给他一大笔钱，让他杀龚飞。 　　管教早就是个众叛亲离的状态了，房子赌没了，媳妇跟人跑了，父母和儿子也不认自己了。 　　杀个人拿了一百多万直接汇到了儿子的账户上，网贷不用还了，人死账销，管教也算是判死之前干了回人事。

啊啊啊啊啊啊

第59章 无愧者无畏

等龚飞案审讯结果传到刘山手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回到家里的刘山正坐在王强的电脑桌前看着手机上韩林发来的信息，脑海中仿佛有一根弦被轻轻拨动了。

又是赌博！

从最早的孙颖案开始，江泉、孙东、纪勇，还有龚飞案的这个管教似乎案子中的很多人都与赌博有关。想到这，刘山放下了手机，在电脑中下载的数据里，尝试搜索了起来。

睡了快七八个小时的王强还没有一点要醒的意思，下载数据里的视音资料，刘山还没有想到打开的方法，所以目前能够查看的依然是那些论坛的帖子和私信。

刘山依次搜索了江泉、孙东、纪勇，甚至是管教的名字，但里边却没有任何有关的信息，看来那些人赌博的钱并不是论坛背后的人给的。

“诶？”刘山突然又想到一个名字，他马上搜索了起来。

“王华，河西路派出所退休民警，50 万！”

搜索结果让刘山心中一喜，果然有！50 万？为什么这么多？再看消息的发送时间，正是在他们调查武晓晓溺水案之前。

这不太对……刘山看着眼前的搜索结果怎么也想不通，在他之前的分析里，网站论坛的控制人应该是武承这一派，而不是孙杰背后的人，因为在刘山破解论坛验证码时，论坛并没有因为他的破解而关闭。

可如果论坛与武承有关，他们为何又要给王华钱？给王华钱的目的很明显，自然是为了让他隐藏武晓晓溺死的线索，而且还有一点很奇怪，既然给了王华钱又为什么安排孙杰杀死他？

武承一边要警方重新调查武晓晓溺水案，另一边又给王华钱让他隐藏秘密，这案子越来越乱的。

刘山想到这里看了一眼手机时间，然后站起身一边给韩林打了个电话，一边往外走去。

他想问一下韩林，是否已经调查出来给管教孩子账户打钱的是谁？韩林却在电话里叹了口气。

“钱已经被我们冻结了。”韩林在电话里小声说道：“可对方账户却没法查，那笔钱被分成了几十笔转进来的，中间又倒了十多手，很多账户的户主都过世或者移民国外了，账户被别人使用自己都不知道。”

刘山放下电话，凭借着记忆坐上了车，要往另一位退休民警毛叔的家赶去。

“我以为你们早就会来找我呢，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天才来。”毛叔似乎心情很沉重：“王华的死我听说了，你们现在的警察队伍应该好好整顿整顿了。”

杀死王华的凶手身份，不胫而走的在系统内部传开了，身为退休警察的毛叔自然也听说了。他并不知道凶手杀人的原因，但关于王华被杀的原因，别人不知道，而他却觉得自己知道的一些事情或许是线索，不过这些他并没有跟任何人说，因为他不想自己哪天在公园遛弯的时候也被别人杀了。

他不会说自己知道的事情，但却对刘山能再次找上自己很是欣赏：“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廖队他们怎么没来？”

“呃……队里案子太多了，忙不过来。”刘山站起身接过毛叔递过来的茶水。

“小伙子，咱爷俩就别搞那些弯弯绕了，有话直说吧。”毛叔笑了笑接着说道：“我虽然退休了，但是在分局还有几个徒弟，所有有些事情我也是知道了，你可不是刑侦支队的正式警员，对不？”

刘山尴尬的点了点头，心里想着这一次看来是没什么收获了，自己这个身份独自来查案，本来就古怪。

“你是……瞒着队里来的？”毛叔眼神有些变化。

刘山心里踌躇，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直说，更怕直说了对方其实压根也什么都不知道，反而给队里找麻烦。

“刘山是吧？”毛叔看出了刘山的心思：“其实我年轻的时候也是刑警，我们那时候可没这么多的监控摄像头和高级的科技，那案子不也照样查。”

“您也干过刑警？”刘山说完才觉得自己这个也字用的不好，毕竟对方刚刚问到了自己的身份。

“是啊！还干过刑警队长呢！”

毛叔的话匣子算是打开了，这一说就从参加工作说起了，不过刘山也不烦，反而很是佩服毛叔的能力。毛叔说的没错，他们那个年代什么科技辅助都没有，不是照样破案。

“扯得有点远了啊，哈哈！好久没有年轻人来找我聊天了，我也理解那些小子，都忙，压力也大。”

刘山也陪着笑：“可不是，他们一忙起来，连个休息都没有。要不是有这些兢兢业业的警察默默付出，哪有这么安定的社会环境。尤其是您那一代，正处于社会变革期，犯罪形式革新，犯罪手段层出不穷，还没有当今的科技手段，更是不容易。”

“哈哈，咱也不用相互吹捧了。”毛叔敛住笑容说道：“说正事吧，这次来是为了王华被杀的事情吧？”

“您……”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能跟你主动提起案子的事呢？原本我是这么考虑的。不过我看你小子倒是直。”毛叔喝了口茶：“更重要的是，你能一人来，应该是跟我想到一起去了。”

想到一起去了？刘山心里一动，他独自行动的原因跟谁也没说，即使是韩林也不清楚这里面的原因。

刘山没说话，毛叔也没说话，就这么耗着。

“您不担心，会有危险？”刘山相信毛叔能听懂他的话。

毛叔微微一笑：“你知道我跟王华的区别是什么吗？无欲则刚，无愧则无畏，我一个当警察的如果还怕报复，那我几十年前就辞职了。王华之所以怕，是他本来就不干净。”

毛叔话都说到这了，刘山也就不再遮遮掩掩了，早就有人要杀他了，怕也没用。刘山问道：“十年前女孩溺水那次出警，其中一个确实是王华，但另一个并不是您，对吗？”

毛叔深吸了一口气：“对！这你都能查到，小伙子挺厉害啊！”

“当年的报警人明确记得两位到现场的民警身高差距并不大，但您和王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