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是 MIUMIU 手袋,LV 也未尝不可,若是谢诗妤今天的粉色 CHANEL,她绝不会嫌弃那是去年的款式。

说来惭愧,这是她对“奖励”的条件反射。还不具备赚钱能力的她,已被高峥培养成奢侈品脑子,由奢入俭难的日子会让她痛苦。

她不知道谁是掌管走廊的神,总之她向“神”许了具体的愿望,跟随谢琮走到餐厅,看见水晶吊灯下熠熠生辉的红色纸盒,正溢着浓郁醇厚的光泽。

相当意外的,那是一盒香辣小龙虾尾。她想起白天的那盒虾尾,只吃了两口,在谢诗妤的监督下灰溜溜扔掉。

她为此难过了一阵,她只是想吃点喜欢的,在谢诗妤面前却像犯了大错。姜泳思为一盒虾尾委屈,这并非她小心眼。

如今,象征她庸俗廉价的无辜美食再次回到这间屋子,姜泳思眼睛亮得像抛光的珠子,把粉色 CHANEL 抛到九霄云外。

“谢谢。”姜泳思脑子转起来,但找不到方向,“为什么突然买这个?”

“谢诗妤今天提了一嘴。”谢琮说得平淡。

事实不似他口中风平浪静。谢诗妤扛着清君侧的旗帜,坐在他录音棚的沙发上,喋喋不休说了十余分钟。谢琮搞不明白,她怎么能把简单的核心问题,拆碎成一百种说法,来回在他耳旁炒豆子。

她说姜泳思竟敢栓防盗链,全然将自己当做房子的主人。

她说姜泳思堂而皇之吃垃圾食品,红油浸得岩板快要发黄。

“你知道那几颗虾尾多干瘪吗?她这种可怕的品味,是怎么在高峥身边留那么久的?”谢诗妤说得气喘吁吁。

谢琮没有与她同仇敌忾,仅告诫她:“看也看到了,她和高峥没关系了,把你的心放肚子里。”

也是这时,他好奇姜泳思是什么表情。她大多数时候楞楞的,像块沉甸甸的石头,偶尔迸发出让人诧异的执着。

按他往年耳闻的狗血案例,被原配找上门后,哭哭啼啼是常事,但姜泳思捂着耳朵背书,让他心里忍不住感慨,怎么能有可爱得如此具象的女孩。

在楼下跑完 5 公里,他路过一家大排档,招牌上写“空运鲜虾”。

毫不夸张地说,他自出生以来,从没踏入这类饭店。他讨厌高油高盐的刺鼻气味,却拿着那盒浸出油的虾尾,出乎意料顺利地走回来。

果然,姜泳思的眼睛亮了,这让她的美丽更美丽。

那一夜,他们仍然没有实质进展。

谢琮在她兴致勃勃吃虾时,悄无声息回到卧室。等她精心装扮自己洗澡后的每根头发丝,睡裙带着珍珠般莹润的丝光,提一口气走进去,看见正在开视频会的谢琮。

他用手机播放新曲 demo,恰好按下暂停,并非因为姜泳思闯入,而是与人沟通编曲的鼓点。

“鼓点第一下进得太弱了,强化一下,不然前面和后面有什么区别?”谢琮与人说话,眼睛却看着姜泳思。

荧幕蓝光铺在他的镜片上,姜泳思觉得他严肃得可怕,僵在门口不敢发出响动,两只手飞快地向他打手语。

她当然不会什么手语,这是她此时此刻临场创作的语言,身体力行告诉谢琮,她无意打扰,会安安静静地往里走,在不经过电脑屏幕的前提下,把自己塞进被子里。

很幸运,谢琮看懂了,无声地笑了笑,目光移回屏幕,继续回答对方的问题:“停一拍太长,试试半拍。”

床上窸窸窣窣,拱起一个模糊的小丘。等谢琮合上电脑时,姜泳思已经完全睡着。于她而言,难熬的学习时光暂告一段落,属于谢琮的工作时间才刚开始。

他收起器材,驱车赶往录音棚。

独留一人的卧室里,姜泳思静谧酣眠,她不知道谢琮在薄雾中远去,直到期末考试结束,她才再次见到他。

这段时光不长,姜泳思勤勤恳恳背书,发现时间很好消磨。考前的下午,她从阶梯教室离开,竟然有同学找她借笔记。

姜泳思仿佛在听天方夜谭,热情昂扬地给对方发送三个科目的笔记,像个慷慨解囊的富豪。

钟恣忆的进展不太顺利。她最近尝试写诗,投了三篇到市级文学杂志,编辑打来电话问,“你问我要怎么改?怎么不找老季指导一下?”

电话里的笑声很温和,钟恣忆却觉得不适,也许只是她过度想象。

她虚心接受意见,拿着她咬文嚼字艰难产出的作品,薄薄一张纸摆到老季眼下。

老季熏过檀香的手纹丝不动,拿着他的定制钢笔停在纸稿上,等钟恣忆把作品一再举高,直到他看清。

“这是你写的?”老季意外地看她。

过了片刻,他说:“不是换行就叫作诗。”

钟恣忆想,他甚至连标点符号都没看清。

“你还是先从整理我的文稿开始吧,贪多嚼不烂,创作莫心急。”老季又开始他的即兴短语。

“嗯嗯,好的。”钟恣忆连声答。

“你也不是女大学生,你不靠作诗吸引我,当个情趣倒还好。好了,别为这种小事沮丧,去买点喜欢的衣服回来。”老季拿出一张信封,养尊处优的手指泛着惨白的柔光。

里面照旧是高档商场的现金券,钟恣忆很不争气地喜笑颜开,捧着老季的脸猛亲,钢笔啪嗒从他指尖滑落。

这件事成了钟恣忆的教材,她告诉姜泳思:“你得让他看到,你为他付出的努力。”

“然后呢?”

“然后你就能得到钱啊。”钟恣忆怒其不争,“你当情人是为了什么?为了爱吗?”

“也不是,我是为了……”姜泳思答不上来。

若要定义,她投奔谢琮的行为更像逃难。她幸运地找到避风港,恰好里面金碧辉煌,主人还愿意给钱,于是她惬意地定居了。

此时棘手的问题是,谢琮不再来。他不像冷落她,会回应姜泳思发去的消息。他也确实繁忙,行程公开可查,各个城市东奔西跑,一周后在本市还有个公益音乐会。

“山不向我走来,我便向山走去。”钟恣忆的文学素养肉眼可见提升。

下句话又砸回俗世,“买件最骚的裙子,去他的音乐会堵他!”

“然后呢?”姜泳思总找不到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