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的工作内容是什么?”她问。

罗鄢怔了片刻,很快找回上风,“你会什么?”

“我会……”

姜泳思紧急组织语言。她的技能很丰富,谢琮鸡娃的硕果累累,她差点拿到一等奖学金。她多想瞬间把所有技能都说出来,它们齐齐堆在姜泳思喉管,像等待泄洪的闸口,她正要大肆展示她的亮眼之处,又被罗鄢猝然堵住。

罗鄢问她:“我指的是实际工作中,你会什么?”

白纸般的职场新人姜泳思,哪来的工作经验用以陈列,她悻悻把话咽回去。

周一上午十点,姜泳思得到她的工作主线,校对 9 月刊已定稿的文章。她捧着新鲜出炉的 A4 纸,轻飘飘又沉甸甸,温热的墨香味冲进她口鼻,姜泳思对密密麻麻的文字望洋兴叹,不敢开口说她不懂编辑出版学,不知校对从何开始。

好在罗鄢不指望她,只是给她找点事情做,每个勤恳的驴都有它的磨要拉。姜泳思被拴在她的石磨上,费尽周折恶补校对知识,到第三天即将灯尽油枯时,坐在她旁边的编辑忍不住提醒她:“你也别太认真了,他纯为了私仇。”

“什么?”姜泳思瞪大眼睛,疲惫顿时消失。

编辑讳莫如深地抿唇,瞧了瞧罗鄢空荡荡的位置,贴在她耳边说:“你顶了他小男友的位置。”

姜泳思呆呆眨眼,几近无语,被这则桃色消息震碎,泄气地把剩余几张稿纸向前推,页边堆叠着层层卷起,挤乱她校对好的文稿。

震惊之余,她的心情不算太差。最起码,罗鄢口中的“你很平庸”,带有浓烈主观色彩,其贬义可以大打折扣。

姜泳思昂起头,看窗外车水马龙。一周过半,她还未品出职场生活的味道,现在的她和毕业前没两样,什么时候才足以站在谢琮上方呢?

这是太深奥的问题,姜泳思捡起来分析,看见一团乱麻,又把问题轻轻放回去。

将近午休,她意外接到钟恣忆的电话。自她开始工作,便缺席钟恣忆的电话煲,罗鄢套给她的石磨,使她的工作量极其饱和。

钟恣忆虽然不解她自讨苦吃的行径,但尊重她的选择,只在对话框与她往来消息。必定是非常紧迫的事,才让钟恣忆在工作时间打来电话。

姜泳思捏着手机,匆匆赶到走廊,气喘吁吁接通问:“怎么了怎么了?”

怕惊扰其他同事,也怕被发现开小差,姜泳思压着嗓音。空无一人的走廊里,仅首尾两端开着窗户,她尚未学会有效摸鱼,作贼心虚仿佛站在幽深的隧道,静静等待对方传来回响。

钟恣忆开口了,浑然不觉姜泳思的紧张,“你是不是有校友卡?”

“啊?有倒是有,你要做什么?”

电话里传来纷乱的背景音,人声嘈杂如潮水,钟恣忆高亢的声音刺入:“老季在你们学校办讲座,有学生卡或校友卡就能进场,不认脸。”

姜泳思疑惑地问:“你不能让他带你进去吗?”

遥远的人声悉数漫入她耳廓,但钟恣忆忽然沉寂,显得姜泳思耳边死气沉沉。

“我怀疑他要换掉我了,我必须得……”钟恣忆忽然哽咽,断了片刻才找回声音,“我必须得去他出现的所有场合,寻找可疑的东西。”

姜泳思无声哗然,举着手机,手却变得僵硬。她和钟恣忆共同向上攀爬,山顶风景独好,有块石头轰轰烈烈滚落,与她擦肩而过,好像即将砸到钟恣忆头顶。

已投票,求加更

get早八的精神食粮?? 在线求一个加更??

这够谁看的?!

你给我等着

静候作者的大更新

这够谁看的?!

好好好,都来这套!

第二十九章 我的好处是什么

钟恣忆总觉得自己露馅了,分明她与周围的年轻人相似,是同样稚嫩的脸。她不敢轻易开口说话,怕暴露她高中肄业的口音倘若学历真的有口音,她会保持沉默到最后一刻。

大学氛围让她感到陌生,这种陌生不像她新到一个城市旅游,而是踩脏了鞋底的孩子,蹑手蹑脚闯入光可鉴人的礼堂,留下她脏污的脚印。

她等到姜泳思送来校友卡,实在提不起情绪与她寒暄。钟恣忆脸色灰败,挤出难堪的笑,折身融进人潮里。

她第一次走进阶梯礼堂,没找到好位置,落座于倒数第二排中间。

舞台上三米长的方桌,摆了三个话筒和三杯水,桌旁立有他新诗集的易拉宝,这本诗集里的每一个字,都是钟恣忆坐在文联宿舍楼窗边,对着荷花池亲手打出的电子版文稿。

钟恣忆猜测正中央是老季的位置。十余分钟后,礼堂内侧门打开,主持人先走进来,随后是老季与他的女学生。

最近老季很钟爱这位女学生,新锐女诗人,老季对她的赞美不局限于文学,或者说,本就与文学无关。

钟恣忆看得双眼发干,眼泪却流不出来。倒数第二排太远,她看不清老季的表情,八天未见让她对老季感到陌生。现在的距离,更像他们原本的距离,除了肉体,钟恣忆在社会关系上与他毫无关联。

捱到讲座结束,钟恣忆拿上提前购买的诗集,排队等待老季亲笔签名。

其实这举动没什么实际用意,顶多能在公开场合吓吓他,算得上是钟恣忆最窝囊的报复。

队列一步步缩短了,钟恣忆沿着人群往前挪,期待着看到老季一晃而过的惊慌,也许他会想起来,他已冷落文联宿舍的女孩太久,是死是活也该给个交代。

钟恣忆盯着队伍尽头,老季微微躬起的脊背,因书写而前后震动,她缓步走上前,平静地、毫无起伏地,像一扇推拉门打开,她在人声鼎沸处与老季无声摊牌。

然而老季仅抬头看她,像看无数个陌生学生那样,问她:“你想要写什么?”

钟恣忆紧绷的身体,被他无事发生的目光击碎,大脑被撞得一片空白,低声道:“都行。”

老季没再说话,低头在扉页写上:“学业有成。”

多么讽刺的四个字,他竟然祝高中肄业的钟恣忆学业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