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我也试图相信生活,相信谅解与温柔,相信意志和爱情,可如今,一切都远去了。我陡然的感觉到寂寞荒凉,手和脚都变成了石头。段言喊道:“默之,嗨!默之!”
他看我没有反应,慌了神,伸手碰我,我只看到他的手伸过来,挨到我的胳膊,我却毫无感觉。他又叫:“许默之!”
过了许久,我终于在他的注视中醒来了,我问道:“是真的?”
他看我反映过来,急忙正襟危坐,重复的推脱干系:“我本不想说的,是你逼我的,这么多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还是隐瞒下来了,若不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是不想说的。”
他顿一顿,接着说:“你现在该明白了吧。”
“明白什么?明白我们的婚姻是建立在你的同情之上的?”我冷笑着问道。
“一直到大学,你的样子都在我心里绕来绕去,那时,我觉得你太需要怜惜了。总觉得如果不能好好的去宠爱你心里就背负了很大的包袱。我以为我是个不俗的人,我不会在意这些过去,可以拯救你的幸福,我曾以为我完全可以做的到。”
后面他没有说,可彼此心知肚明,结果呢?结果是发现他根本无法面对,于是他出轨,胡混,于是他伤害我,不断寻找心里平衡的方式,最后他发现离婚是最好的解脱。
段言说:“其实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从恋爱到贝贝出生,我一次次告诉自己,这是新的开始,但是,我发现我错了。你已经不是我一直喜欢的那个女孩,我喜欢的那个你,仍然喜欢,但是留在了中学初期,定格了,从此咫尺天涯。婚后的几年,我曾经很努力的去维系这种感情,可一旦和你同床共枕,我便想到那一幕。我恨刘老师,也恨你,也恨我自己。”
“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呢,段言。”
“离婚的选择我也挣扎了很久,真的,其实,对贝贝的情感我也一样复杂。你是一个让人怜惜又让人害怕的女人,贝贝从小就带着你的影子,你能明白吗?”
我明白他的意思,我完完全全懂了。
他想让我明白的是为什么母亲开始坚决反对我们的婚姻后来却对他感恩有加,想让我明白为什么他说我不知道的太多却不愿意告诉我,他甚至是试图让我明白,为什么他对我毫无歉疚。
然而我明白的不是这些,那一刻,我似乎恍然大悟了,为什么段言新婚之夜说“终于”,他以为和我结婚就是终于有了心理的安慰,他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庸俗的坐视等闲之辈。为什么段言说打我的时候骂我“婊子”,原来在他心里,我被伤害过,少女时期被别的男人玷污过一直是他心头无法消除的阴影。
第一百零七章 虚伪救赎
这阴影,只在最愤怒的时候显现出来,平时是完全被他的大义凌然,被他一厢情愿的闪亮和英雄主义所遮掩的。
原来大家心里都一直觉得我是欠的,我虽是受伤的一个,也是得到太多眷顾太多恩惠的,这些眷顾和恩惠,就像盘根错节的藤蔓,丝丝缕缕的把我上下缠了个遍。
刹那间,我都明白了,但过后,我又全部恍惚了,这弹指一挥间,多少个日日夜夜,我都在这样一个可怕的环境中度过,我欠了人家的,却蒙在鼓里,人人在我这里扮演着默默无闻无比委屈的英雄角色。。。。。。
这伟大救赎是如何伤害的我,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初见我时,我是一个丢了壳的蜗牛,段言以无比激动心情要给我一个壳,好让我有个躲避伤害的家。
段言说慌了,说是爱我的,这个谎言说给所有的人包括他自己听,是谁说,谎言不是用来欺骗别人的,是用来欺骗自己的。
可当这个壳和我的身体长在一起的时候,他却发现其实并不可爱,不但不爱,简直是越来越无法忍受下去。于是他醒悟了,他要生生剥走我的壳,连同他所有的承诺。拿走之后又用利器不断穿刺我蜗牛的身体,以求另外一种心理平衡。
那种痛,他怎么能够体会呢,他以为自己不过拿回了一个壳而已。
恍惚之间,我听到段言说:“说话啊。”
“说什么?你还要听我表什么态吗?”我有气无力的说,拼命的要忍住眼泪不让它滚落出来,“我已经打算不再恨你了,打算忘记过去了,打算重新开始了,你为什么又跑来和我说这些?”我掩上脸,眼泪从指缝中流溢出来。
注定了不是爱情,注定了不是知己,原来不过是一个自私男人的救赎游戏,救成功了,是救的他自己,不成功,放弃的是别人。
我跑出去,一直跑一直哭,跑到跑不动为止,才发现我根本无法跑出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市。
拿出电话,随便按一个回拨,接通的是童义信。
胡乱的报出一个地名,请他来接我,又抬起腿接着跑,跑了很久发现身边一直跟着一辆银色的车,没有亮灯耐性十足的慢慢跟着我。
等我停下来,车也停下来,我对着走来的人大哭道:“为什么是这样?为什么是这样?这样的事情你能忍受吗?”童义信不明所以的站在我的对面。
眼泪来不及收拾,像珠子一样滚落下来,他走到我身边轻拍我的后背,问我:“什么时候变成了爱哭鬼?”
我抬腿继续走,走出了很远,忽然下起了大雨,电闪雷鸣。
我们都没有伞,一时找不到避雨的地方,童义信开始还拉着我狼狈的奔跑,我忽然止住了脚步,横竖都是湿了,不如在雨中淋个痛快,人一旦全身湿透,雨就失去了全部的威胁,即是哭,也没有人看到。
第一百零八章 从未痊愈
童义信也随我慢下来,两个人就像傻子一样的走在雨里,偶尔抬手摸一把脸上的水。他问:“喜欢雨吗?”
“并不喜欢。”雨太悲伤了,常常让我想到父亲,想到眼泪,想到无数个不眠之夜。走到一家糕点小店,童义信拉我进去,要来纸巾帮我擦脸上头上的水。他问:“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刚跟段言见了面。”我已经沉静下来。
“他伤害你了?”
“他今天告诉我,我小时候被一个老师伤害过,是。。。。强暴。”吐出那两个字,比作任何决定都难。
他显然吓了一跳,静默了一会说道:“默之,我从来不会因为这种事情改变对你的看法,估计大家也不会。”
“令我伤心的,不是这个,而是大家都瞒着我,身边的人都知道这事情,可他们在我面前,却表现的那样自然,是不是每次面对我的时候,他们都会觉得自己很伟大很善良很宽容呢?”
“你现在的生活和过去已经很远了,几乎拉不上关系,把那些,都忘记吧。”
怎么可能忘记?
天晴了,我却依然觉得很迷惑,既然按照断言所说,燕飞就是在现场,那么她应该是清楚这件事的,我不能听段言一面之词,我得向她证实一下。
我让童义信径直将我送到燕飞家,一进门,燕飞看起来憔悴不安,她说:“我这些日子很忙,洛水老家也出了些事情。上次贝贝和小龙打架让我恐惧,语言说重了,你也别放心上,还有,我正想告诉你,我遇到一些奇怪的事情。”
“什么事?”
“总是听到脚步声开灯却看不到人,衣柜全部敞开,鞋子乱放一气。小龙睡得好好的,绝对不是小龙干的。
看我神思恍惚,以为我不以为然,她强调:“这真的吓坏我了,也许你已经司空见惯了,可我不是。”
“我也有重要的事情想问你。”我把她拉到卧室开门见山的问,“我是不是被刘老师强暴过,当时你在场?”
“谁告诉你的?”她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