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话不多,但是每一句都很有力的。”燕飞临走半真半假的开玩笑,试图让气氛自然一点。

“外界的一举一动,别人的一颦一笑,都逃不过她的目光。她什么都知道。”我说。

贝贝随时年纪小,却懂得有眼睛、表情、和简单的语言来表达心里的意思,有时候甚至不需要说只字片言,你就能知道她的喜怒哀乐,知道她是否打算把话题进行下去,她是否喜欢你这个人。

即使如此,老师们却将她当作幼儿园的至宝,每当有人来考察参观,或者有外国友人来访时便要她表演问答,有时候让她表演背诵电话号码,让参观者没人随手写十几个号码,组成一页,让她看一次,过一会她便将整页都背诵下来。

访问的人大赞奇妙,说神童不可多得,更有老师夸大其词,脸上贴金,说贝贝会预言,有阅心术,有人便问贝贝:“你看我在想什么?”

“你在想,什么时候参观结束,你要上厕所。”

说的那人面红耳赤,又无法证明对于不对,于是便幽默的去了洗手间,从此贝贝更加传神了。

第九十三章 诡言异行(5)

她的那双大眼睛,依然清澈如水,打鬼主意的时候,又闪着狐样慧黑吉的光芒。她常常将一根食指竖在唇上,说:“嘘!妈妈,你听,你静下来,可以听到别人心里的声音。”

我笑笑:“那么,我的心里此刻在说什么?”

“你心里在说,不知道这个孩子到底是不是正常,为什么人人都觉得她不正常?”

我心里一紧,忙用别的话题拉扯开去,说:“妈妈明天不知道会怎么跟上司较量,真是难做的工作。”

她也不搭腔,吧嗒吧嗒穿着小拖鞋走开了。

夜里我正蜷伏在床上睡觉,被一双小手轻轻的摇醒,竟是她,站在床头仓皇的看着我,她问:“妈妈,你去哪里?你去哪里?”

我诧异不解,随即将她抱上床揽入怀中,轻轻拍她:“妈妈在这里,哪里也不去,贝贝是不是做噩梦了,怎么一个人跑到床下?”

“妈妈,妈妈,妈妈。”她小手揽住我的脖子,身体还发着抖,我双臂紧了紧,用唇温暖她的额头,心里又起内疚:这孩子那么缺少安全感,多半是因为我没有把生活安排好让她担惊受怕的缘故。

恐惧很固执,很深刻,从心底出来,久久不散,贝贝的这种感受,我何其熟悉。我抱住她,过去很多的事情无端出现在我的思潮里。

突然,贝贝盯着天花板,眼里都是好奇和认真,她好像看到了什么。

我坐起来,摇她,喊:“贝贝!贝贝!”

她不理会我,还在继续看。

然后她点头,微笑,朝天花板挥动小手。

我心底泛起冷意,她是我难以解开的谜。

生活中有多的数不清的谜,想要驱散对未知的恐惧,只能一点点寻找答案。对于叶恒永究竟受什么困扰,究竟需要我做何种 ,我从来没有停止思考。

思考了很久也没有结果,直到叶恒永把我叫进了办公室,说:“我们直说了吧,说与不说都好像来不及,公司是属于我的,但是,我是受人管制的。”

我看着他,他继续说下去:“上次你去大连之前来的公司领导,你有没有见到?”

“在走廊有过匆匆一面。”

“如果你对我有一点点好感或者信任,我请求你跟我结婚,你能答应吗?”

“叶总,究竟是什么问题在困扰你,需要你用婚姻来解决,我一直不太明白,这种婚,我不能结。”

“你一定能做到的,出了你没人能代替了,你只要考虑愿意与否。。。。。。”

还没来得及细说,有人匆匆闯进来了,来者正叶恒永所提的那位领导。她这次没有带大部队,只一个人旁若无人的进入了办公室,没有人敢拦截她,凭借她那目空一切的架势就让人敬畏三分。

她因为有特权,完全可以不请自来,不管你是不是方便,她随时可以翩然而至。

她大模大样的坐下,从下到上不快不慢的扫了我一眼,她在凭我的装扮外表来判断我。只是她从眼皮下打量我的神色又多了几分骄傲。

第九十四章 真人露相

“许默之。”她叫我的名字,又将我打量一番,说:“是有些不同,看着顺眼些。”随即起身走过来,捏捏我的脸,“年轻啊,年轻,真想借你的身体用一用。”

这是在讽刺我,先来一个下马威,我欠身致意,说:“您好。”

她命令说:“从现在开始,你来做我一个月的助理,是私人助理,不是跟电话文件打交道,是照顾我的生活起居。你瞧,我老了,我需要人专门服侍。”

“老”字故意加了重音,我知道这份职业就是高级保姆。

叶恒永断然拒绝:“不行,这里有很多工作需要她。”

顾美希朝他一瞪眼睛,叶恒永捏起拳头锤一下桌子,头却低下了。这场面已经告诉我,在这个地方究竟是谁说了算。

她说:“做我的助理,我不会亏待你,不过一个月而已,很快的。”

我呆立在原地,没有表态,但也可以理解为默认。

临走,她交代说:“今天就把这里的工作了结,明天有人专门接你去工作的地方看看,你得熟悉一下工作的环境和内容。”

“是。”我应她。

她几步走过来,又捏捏我的腮,一副老妇人捏家中下人的姿态,说:“红颜弹指老。”

我感觉说不出的怪异。

目送她趾高气扬的离去,叶恒永背对着我一言不发。窗外天色暗了,从落地窗望出去,夜已经燃起万家灯火,像是城市的复眼,又像是盈亮亮的萤火虫聚拢在如幕似碑的大厦上。

“我是她的一颗棋子,这人叫顾美希。”叶恒永的声音很低沉。

电光火石之间,我脑子里蹦出了公司的名字:恒美。背后冷汗涔涔,原来是这两个人名字的结合,这种不言而俞的关系昭然若揭。

“为什么不能挣脱她呢?是不是。。。。。。无法舍弃锦衣玉食的生活?”我直截了当的问,真相大白,也不必再顾左右而言他。

他转过来,对着我,眼睛却看着别处:“你以为这段时间我从来没有努力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