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十二岁什么都不懂的小男孩,成长为十八岁终能窥得伟大魔法一角的少年,中间得发生多少事?
以为很遥远的日子转瞬即过,众多年轻生命的青春,成为了这座城堡千年历史的一个点,还不如一块瓦砖久远。
阿克塞斯被很多人围住合影,他在同学里的人缘并不差,大家都默认他是强者,强者再冷僻再独来独往,都会被人仰慕。
只是,他时不时就会四处张望,望着某个方向发呆出神。
曲终人散后,安雅才出现在阿克塞斯的身边,捧住一个鸟笼,颤颤巍巍递给阿克塞斯。里面是一只小猫头鹰。
安雅在牧场的猫头鹰屋照顾猫头鹰妈妈许久,也挑了许久,才终于挑中这只毛色漂亮的雕鸮宝宝。
“不要担心你的孩子,阿克塞斯很会照顾小孩,一定会把它养得很好的。”
拿走宝宝的那天,安雅煞有其事地对着猫头鹰妈妈这么说,可是说完她又怔愣着,豆大的泪水自己往下掉。
“阿克塞斯,这只猫头鹰送给你,是毕业礼物。”
安雅努力忍住哭腔,这是上次不欢而散后,她第一次和阿克塞斯说话。
阿克塞斯接过鸟笼,小猫头鹰在里头怯生生的,他的蓝眼睛只一直盯着安雅看。
她怯生生,话说得断断续续:
“阿多教授说,北地出生的猫头鹰……不用训练就会……就会回来了。”
所以,你要写信给我啊。
安雅已经把眼泪擦干,眼睛也没那么红了,可她总觉得阿克塞斯已经看穿她的心事。
阿克塞斯没说什么,眼底似乎也有股哀伤正在弥漫,片刻后,他轻笑着又摸向安雅的头。
“安儿,你长大了。”他第一次叫安雅的小名。
然后,他抱住了安雅,那温厚温暖的气息再次包围着她,是大雪天时包裹的披风、是洗澡时发丝间的揉搓、是每天牵她回家的掌心。
“放心,安儿,我也会永远记住回到你身边的路。”
阿克塞斯去了魔法议会的黑骑士军团,是所有选择里最艰难的未来。
分别的那天,阿克塞斯只带走一个小箱子,爸爸亲自送他去军团。
靴子踩上车步,那个颀长的背影在坐进车厢前停顿了下,但还是没回头看安雅。
城墙大门打开,蜿蜒至天边的荒原路径,马车逐渐走远。
当想到这辆马车回来时只会有爸爸,不会有阿克塞斯,安雅的情绪再也忍不住,小脚迈出就追着马车跑,一边跑一边大哭。
妈妈抱住她,不让她追,她一直挣扎,一直哭喊:
“阿克塞斯!阿克塞斯!”
从会记事开始,阿克塞斯就在她身边,比父母待在她身边的时间还长,
阿克塞斯已成了安雅身边最稀疏平常的存在,像空气像蓝天,他是她的半身,是她掌纹的延续,如今她的半身被硬生生砍走了,写到一半的连环画被夺走了画笔,安雅只觉得心被压扁了,骨头也被压扁了。
她的手不断往前抓,想再抓住阿克塞斯的手或是他的衣角,可一去不复返的事物是无法捉住的。
安雅还没习惯没有阿克塞斯的日子,外界又骤然大变。
魔法议会和各大家族的围剿,并没有压制煤心党的气焰,他们就像阴沟里的老鼠到处窜动,散播恐怖和阴谋论,再用集体的幻想和简单的重覆,煽动、吸收、巩固越来越多的信徒。
他们的魔爪没有止步于魔法大陆,煤心党里对麻瓜最为痛恨的偏激派勾结海盗,私自登陆麻瓜大陆的一座沿海城市,海盗劫财,他们劫命,火光和尖叫持续一整夜。
在麻瓜社会里,除了少部分的位高权重者知晓内情,巫师或魔法的存在都只是捕风捉影的民间传说。
直到那场屠杀发生,那事件太过严重,根本无法掩盖,魔法大陆彻底暴露在麻瓜大众的视野里。
两天后,一颗长柱型钢铁突从天空降落魔法大陆的一座小城,眨眼间,那小城消失在白光与火焰里。
那是从麻瓜大陆射出的,那个东西叫『导弹』。
那颗导弹让魔法大陆的所有人都为之一震,他们清晰意识到,麻瓜已发展出能轻易杀掉巫师的武器了。
这比煤心党作乱,更让魔法议会和各大家族不安,曾经瞧不起的生命,已铸就自己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巫师的头上。
经魔法议会的指示,再通过锈港的泽塔家劝服,水手岛的克拉肯家的祖母、母亲、女儿三代人手牵手步入深海,化身成巨型海怪,从麻瓜的军事港口里拖走了他们最大的战舰。
全部魔法学校的麻瓜研究课被勒令废除,对麻瓜唯一且紧急的研究,只有停在锈港的那艄战舰上的武器。
所有精于魔具锻造的巫师都被请了过去,包括矮人大师的最后一个徒弟,贝洛尼卡夫人。
当安雅在报纸上读到强制废除麻瓜研究课的新闻时,波登教授已悄无声息地离去。
夸张的波登教授离开时没有炸烟花,没有洒金币,没有手捉飞天气球,没有闹到全城堡的人都挤在窗户目送他那身浮夸得好笑的装扮飞远。
他没有跟任何一个人道别,只留下校长室里的那封辞职信,还有安雅房间窗台上的那顶能变出兔子的高礼帽。
麻瓜研究课的高塔被锁上的那天,安雅伏在尤金夫人的膝上哭,她觉得自己在做噩梦,为什么阿克塞斯走了,波登教授也走了?
她不是许愿了吗?许愿大家要永远在一起,永远快快乐乐,为什么愿望无法成真?
“波登教授一生最爱的就是麻瓜文化,麻瓜研究课被废了,这座学院自然也没了他的一席之地。”
尤金夫人抚摸着安雅的头发,平淡的语气难掩惋惜。
安雅还是不明白,抬起哭红了的双眼问道:
“为什么一定要废除麻瓜研究课?研究他们的武器,也可以研究他们那些好玩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