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点头:“真的,所以我以前,是真的认识你呀。”
“那你是哪一级的?”她下意识地问。
“比你小两级。”
“小两级,”周霁不自觉地推算道,“那就是我上高三的时候,你上高一,对吗?”
男生点头。
周霁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扑哧”一声笑了,“那岂不是你刚进学校没两个月,就听见我在升旗仪式上,当着全校的面道歉了?怪不得你认识我呢。”
说完,见宁远正一脸出神地盯着她看。
“怎么了?”她不禁问,“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特别厉害,那么大的事,都能那么云淡风轻地说。”
“这有什么的,”周霁随口道,“人长大,不就是这样吗?小时候觉得天大的事情,等长大了再回过头去看,发现也就是不过如此了。”
“不,我不是说现在。”男生摇摇头,“我是说当年,当年我就觉得你特别淡定。”
“是吗?”周霁半开玩笑道,“那看来,当时我装得还挺好的呢。”
“还有,”男生忽然说:“周霁,我不是因为你道歉的那次认识你的。是因为当时刚一开学,你的照片,就在学校门口的展板上放了整整半个学期,你还记得吗?”
“照片?”周霁有点迷茫地重复道。
慢慢的,好像也渐渐有点印象了。
“我想起来了。”她忽然轻轻一拍手。
当时高三学年刚一开学,她就获评了一个省级优秀学生干部。
全省只有两位获此殊荣的高中生,而平海一中就占了一席。
所以当时学校领导们觉得,也算件大事,就特意给她做了一块展板,摆在学校正门外的人行道口上。
应该是想着不仅让学校里的学生们看,还得让每天来接送孩子的家长,和过路的社会人士们,也都顺便看看。
至于要往那块展板上放的照片,学校那次竟然破天荒的,让她提供一张自己日常的生活照。
当时程爱敏主张,让她规规矩矩地交一张证件照上去就行了,可周霁不要,最后程爱敏也只好由着她,同意她交了一张在海边拍的精修写真照。
照片里的女孩,散着一头浓密乌黑的长发,唇红齿白,肤白胜雪,冲着镜头笑出两朵小梨涡。
看着都能直接拉出来,去拍那几年最流行的青春校园片了。
当时照片放出来之后,连一向挑剔的周霁,都还很是满意了一阵子呢。
想到这里,她不禁笑了:“那个照片修过了,按现在的说法,就是‘照骗’。”
“确实是照骗。”宁远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抬头望着她,“因为后来开学没几天,我就在学生会的活动上见过你真人了,你真人比那张照片好看多了。”
周霁愣了一下,随即哑然失笑:“经常做甜品,是能让人的嘴也越变越甜吗?”
安煜扬是在高三上学期开学两个多月的时候,知道他妈妈顾梅牺牲的事情的。
开始他只是隐隐觉得奇怪,因为从高二下学期开学开始,一直到现在,他已经有大半年没见过他妈了。
根据他爸同步的信息,在见不到人的这段时间里,顾梅不是在所里开展某专项行动,就是去省里开会,要不就是去哪里学习。
以前顾梅也忙,一个月跟他见不上几次面,但完全还不到这么夸张的程度。
安煜扬不是傻子,就算心再大,时间一长,也不可能不察觉出异样来。
后来这种异样的感觉渐渐变得越来越强烈,他实在耐不住,便跑去问安铮。
安铮一开始还想继续瞒他,后来见实在瞒不住了,便只好对他吐露了真相。
原来早在他高二寒假的时候,顾梅就已经因公殉职了。
原来安铮竟然刻意隐瞒了他这么长时间。
安煜扬不能理解父亲的做法。
应该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父子俩的关系,开始真正地越变越僵。
在学习方面,顾梅可能确实在一定程度上,对安煜扬疏于管教和要求。
但由于职业类型特殊,她从儿子很小的时候起,就非常注重对他的死亡教育和牺牲教育。
顾梅从小就告诉他,扬扬,因为妈妈是一名人民警察,所以我是挡在人民和罪犯之间的最后一道防线。
但既然是防线,就随时有破掉的可能性。
所以,随时都要做好牺牲的准备。
妈妈已经做好准备了,现在我要你,也要做好这个准备。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即使妈妈不在你身边了,你也要像个男子汉一样,坚强起来,不许哭,听见了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顾梅从小的耳濡目染和耳提面命真的起了效果。
所以在刚知道真相的那几天里,安煜扬竟然真的一次都没有哭过。
直到那一天。
下午课间的时候,周霁正和黎菲菲靠在教学楼五楼走廊的窗口边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