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只怪园子太小,这也能撞上。不过这次侥幸避开以后,她命小仙童多多排查,只要不再当面看见就好。

得知魏从戈受命看守园子护主安危,恐怕在德清园期间,随时有可能碰上他,后来佑春出门去时都格外小心。但她又偏偏必须抓紧在园子的机会接近拓跋危,因此只能刀尖舔血,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这处园子其实并不是正经的皇家避暑园林,并未修缮得如何宽阔细致,只是取个近字,符合拓跋危不能完全松懈政事的要求。因此园子巧妙是巧妙,就是不大。

拢共五小院三花园一阁楼,由潭水及回廊穿插分隔,小却精美。

因此不止佑春因为惦记着劫难想接近拓跋危,那些随皇帝一同出宫的后妃也想尽办法制造机会往拓跋危身边凑。不趁在这里努努力,等到回宫就晚了。

齐沅自恃身份又脸皮薄,拉不下脸狠不下心做这些事。林贵人也是胆小的。但有位沈常在,因为从小见惯府中父亲兄弟那些妻妾相争,也将男人都看作一般,愚钝又好拿捏之物,尽管见识过皇帝冷淡的性子,她却仍相信事在人为,等功夫火候到了就什么都有了。

因此,沈常在费了好大的功夫和代价,着人盘问,朝园子里捞浮叶,最不起眼的老妪买通了皇帝的的行踪,得知今日拓跋危乘舟泛水,早早就在途经之处做了准备。

待小舟摇摇晃晃逐渐接近时,她假装探身采莲,脚踩石头“不慎”滑倒,落入水中。

宫女呼救,情急慌张,等被拓跋危身边的人救起,迎她到小舟上。美人受惊,窈窕身姿遮不住,沈常在不信惹不出皇帝一丝涟漪。

可惜沈常在千算万算,有两桩事都超脱她的算计。

宫女慌慌张张呼叫救命的声音的确吸引了小舟上假寐的拓跋危,但却是将他吵醒的。

拓跋危神经紧绷常年噩梦,睡眠不好。好不容易在摇摇晃晃的小舟上清空头脑睡着一会儿,被人吵醒,邪火四起暴怒不止。

听闻常礼说好像有娘娘落水,拓跋危不仅没有命人去救的意思,还冷笑说:“多淹死一个,宫里就少一张吃饭的嘴。”

是谁当他傻子,耍手段耍到他头上来了。就算不是耍手段,也只不过是出意外死个人罢了。他看的死人还少吗?

外面实在吵闹,拓跋危闭上眼,努力遏制想诸天灭地的火气。常礼见状,忙命打桨的小太监将小舟划走。

不过常礼再往那处看去,看到了意外,又报给拓跋危说:“陛下,那个宫女跳水里去救人了。”

拓跋危听出他话里有话又不敢说,眉头一皱:“哪个?”

常礼小声答:“那名叫诱春的宫女。”

今天,原本是魏从戈不在,佑春想方设法接近拓跋危的好日子,然而她还没找到好机会,却硬被机会送上跟前来。

有人落水了,宫女太监在岸上只会喊救命,不去找人,又不下水去救。佑春自然能猜到落水之人的用意。

所以她干脆将计就计,借别人的局做局,演戏给拓跋危看。

她放下篮子里为齐沅采摘的花,不顾一切跳入水中,潜水而游,将沈常在硬拖硬拽,狼狈地弄回岸上。

在水里时,佑春的简单发髻全散了开,上岸后一头乌发自然垂落。

然而沈常在因为盛装打扮,头上珠钗凌乱,发髻也没了型,因为衣裙都打湿了贴在身上,头重脚轻,像打架输了,身上没了毛,头上还乱糟糟的斑鸠。

拓跋危敛眸远远瞧了一眼,满胸腔烈烈燃烧的火气像被泼了一捧水,发出噗哧一声。

实际上,他也轻哼了一声,那就是他的笑。

“她知不知道她在干什么?”拓跋危声音烦闷,似乎极为不满意,但却又有了说话的闲心。因此常礼也摸不透他,只揣度着接了一句,“多管闲事了。”

常礼猜对了,拓跋危说:“死个人能少张嘴,这下份例还是得发出去。”

常礼松一口气,弯身说:“陛下息怒。”

拓跋危有气,让人把她叫过来。

可他只说让常礼把人叫过来,却没说去接,也没说怎么叫,常礼想着,陛下此时心里不畅快,肯定不是好事,所以他命摇桨的小太监停下,又招呼岸边跟着的护卫,打手势,让人去通知诱春。

佑春等着等着,倒是等来了拓跋危身边侍卫来传。

然而那人对她道:“看到那小舟了吗?陛下在里面,你自己游过去,别耽搁。”

第116章 | 0116 第116章 罚游水

让诱春过来小舟,并不是因为拓跋危要见她,而是刻意罚她。只不过因为是个熟脸,昨天还因为魏从戈,有了个回忆,所以换了这样折腾人的法子来罚。

她不是会水去救人么?那么会水,自己游过来。

佑春大概能猜到她救沈常在让拓跋危不乐意了,周围守着他的人,他的人都不动,她凭什么去救?多管闲事。

可她正是为了多管闲事而多管闲事,只是不知道拓跋危这么冷血,竟然见死不救。

因此她一边朝小舟游水,一边暗骂他暴君无情无义,和从前的昏君也没什么两样。

小舟之前离沈常在落水的地方划远了一些,佑春划过去几乎用了一盏茶的时间。

拓跋危闲来无事,斜倚着,懒洋洋半抬着眼看她艰难游来,始终无动于衷。

待佑春到了,他也没有让人爬上小舟去的意思,就让她待在水里跟他说话。

她主动问候,明明在水里行不了礼,还要一双手贴合至额头低头下埋,害的整个人失衡沉入水中,又扑腾着双臂浮出水面。还吐了几口水。

拓跋危身边的大太监都险些没憋住笑出声,然而拓跋危那张要死不死的脸还是那副模样。

旁人看不出来,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不动声色的细微变化,尽管面皮一丝笑意也无,但已经是拓跋危近期以来唯一能笑出来的情形了。

佑春就这样,轻攀着小舟船底边缘,像水妖一样只露出半截身子,静候拓跋危指示。

而拓跋危,只是盯着她的脸看,没有说话的意思。

他并非在看她,只是突然好奇,能让魏从戈心心念念数十年不忘的人,他所说的绝世貌美的亡妻,到底长什么样子。能比这宫女生得还好?

拓跋危只是闲来无事,想起此事来,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