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春也不受控制得看向被皇帝点名的魏从戈,她就在拓跋危身边,一举一动都逃不开他的注意,她的言行举止必须符合正常人的反应。

魏从戈所在的位置就在正对拓跋危和佑春两人相同朝向的不远处。

被拓跋危点名发问没法引起他的波澜,他视线第一的反应,源自于本能地看向皇帝的妃子。

自从受拓跋启点拨,强行把她当作自己的人后,魏从戈看这位嘉妃娘娘,有了全新的心境。

看她强行装跟自己不认识,看他的眼神像看一条狗,忽然就觉得事情有趣了起来。她要装,他就陪她一起玩。毕竟是他自己把人弄丢的,为了心上人吃点苦头不值得一提。

很快,魏从戈就转为看向拓跋危,没有一直盯着幼春看。为了能让她回心转意,他不能一昧擅自孤行,害了她的处境。拓跋危那种脾性,他会害了她的。

魏从戈开口答话:“回陛下,今年微臣身子不适,就不硬撑了,好东西留给青年才俊去猎吧。”

拓跋危看他满口胡诌,眼神锋利,冷笑道:“既然魏侯身体抱恙,不堪重任,那就把隅关以西的兵权交回,由姚江军接任。”

哪怕人群刻意忍着不敢有太大反应,还是发出一片倒吸气的惊讶之声。

明明在言笑之间,谈的却是此等重量的国家大事,并且场面还是君主削除有从龙之功的开国武侯的兵权。仿佛忽的一下,正片天犹如千斤顶压在了无辜人的头上,令人心头大撼,惊恐却不敢外发。

并且人人都提心吊胆,害怕演变势头变得危险。

没想到魏从戈像答应吃饭那样轻松:“好。”

他的视线快速掠过幼春,让她看到,他身子不好,又遭削权的英雄迟暮,挣两分可怜。

或许从前是他太刚强,不懂女人心。看她如今入宫当了妃子,恐怕人家根本不想跟他闲云野鹤,喜欢身份、地位,喜欢荣华富贵,穿漂亮衣裳,戴名贵首饰。

像她这样的绝色女子,本就应该被悉心妆点,供在金屋中。

魏从戈想通这点后,心情有了很大改观,不再执着于人为什么不与他相认。算是有了极大进步。

如果她愿意回来,他也愿意了解她想要什么,给她想要的,而不是强迫她事事都配合他的意愿。

在其他人看来,皇帝和景阳侯二人虽然只有一两句话的交谈,其背后涵盖的政治意义,甚至朝堂动荡都是影响极大的。甚至可以说,换代后的旧格局已划破,新形势即将到来。

人人内心翻江倒海。

不过对佑春而言,她看到的是男人之间的斗争。

魏从戈之前看她的一个眼神,已经侵犯了拓跋危的禁地。君臣分裂,这时候他突然示弱,势必会被拓跋危将计就计,“惩罚”他的不臣之心。

也不知道魏从戈是不是心思不在权势了,被剥了权也无所谓,且还要冒着大不韪的险看她一眼,其心昭昭。

或许是佑春印象中的魏从戈太刚强,她根本没有想过,他是在演戏给她看,博同情。

魏从戈要知道自己舍大利抛媚眼给瞎子看,恐怕要气到身子真的不好了。

第164章 | 0164 第164章 君与臣

不过魏从戈的示弱也不是全然白费的,起码他成功气到了拓跋危。

他是带着气提出转移魏从戈手上部分兵权的,以此来威慑他,敲打魏从戈。结果他竟然毫不犹豫同意了?

隅关以西十几万兵力,他这一放手,少了手上三分之一的兵权,武将第一人的地位易主。为什么答应?生性多疑的拓跋危更放心不下,气不仅未消,反更有无明业火。

最信重的武将不仅看了他的女人,忽然还有奇怪的转变,这令拓跋危这样心深无信的人怎么放心得下。

当场,他莫名地平静了下来。仿佛一个过河拆桥用完即弃之如敝履的薄幸帝王,收回了忌惮臣子的兵权后欣然安心。为不费力气瓦解臣子权势而怡然。

在所有人看来都是这样,包括魏从戈。

在这之前,没有人怀疑过皇帝对景阳侯的信重,包括魏从戈自己,他也以为拓跋危对他有绝对的信任。

可短短不到几句话的功夫,这种笃信被推翻。旁观者感慨君王之心深似海,更为畏惧皇权。就连一颗心思都在幼春身上的魏从戈,也才看清原来他一腔热枕的忠心,依然会被君主的驭臣之术绕进无形的圈套之中。

不过此时的他已经不在意了,他本来就不是一心向上的人,权势都到顶了,没人有分享,没有家眷享受他权势的荫蔽,也没什么意思。现在就算拓跋危要他致仕,他也可以答应。

不过真致仕,他就没机会把人哄回来了。所以这侯爷还是暂且先当着,等把人哄回来再辞。

种种误会的弯绕隔阂之下,让本来可以简单的事走向复杂的局面。

拓跋危假当了一回没有心的薄情帝王,在所有人的误会中,他暗中做了一件事。

不久后,兵权一争过去之后,他派出密探全天监守魏从戈的动向。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魏从戈位高权重,身边也有亲卫保护,要监视他不露痕迹,还只有拓跋危养的人,高超的跟踪本领、唇语,以及借用皇室独有的远视器才能做到。

其实在政事一事上,拓跋危并未怀疑过魏从戈的忠心。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敢交给魏从戈这么重的兵权,就是笃信自己的识人,以及对魏从戈的了解。

分权是个意外,但通过意外,让拓跋危有了另外的发现。

他派出去的人,没查到什么最好,如果查到了,那也是魏从戈自己递的刀。

这都是后话了。

狩猎第一日,分来烤食的是皇帝亲自猎的猎物。帐顶前的空地上架起几块极大的火堆,由强壮的将士两人一对,不停翻转一人高的烧烤铁架,将腌制好的羚羊与鹿等均匀翻转,烤得滋滋冒油。

在围场跑了一天,几乎人人都饥肠辘辘,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淋漓尽兴的畅快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有的,因此全民尽欢,气氛高昂。连因为心里有疑难轻松的拓跋危都有了几分兴致。

在草原上,不用像在宫里那么拘谨,除了太后皇帝坐的看台较高,其余臣子都围坐一圈。有当地牧民演奏乐器跳舞唱歌助兴,酒劲一上来,有那胆大的,还牵了自己妻女去凑热闹共舞。浭茤?玟請蠊鎴?壹零③⒉???4??妻

平时这些大臣在朝堂上一派端正,此时喝红了脸姿态别扭的舞姿一改面貌,惹人发笑。

佑春给拓跋危斟酒,发现他不好的情绪退散,脸上几次有了笑意,这才与他开口说话:“陛下,那个胡子长长的大臣,跳得还挺好的。手和脚一起动,有人刻意学都学不来呢。”

拓跋危也喜欢看舞姿滑稽的,听她说人同手同脚,他才发现好笑之处在哪里。

他笑了笑,啜一口酒高声道:“陈爱卿,朕的嘉妃夸你跳得好,赏你黄金五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