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主儿不在,自然也说不了什么,且薛庭儴此次本就是来混个脸熟,也没有其他事情。所以坐了一会儿,喝了一盏茶,便婉拒了陈百户的款待,一行人便离开了。

薛庭儴自是不知道待他走后,这陈百户去了一间屋子,里面所坐之人正是千户耿云长。

这耿云长不到五十的年纪,生得壮硕魁梧,面目可见老辣之色,又有一股漫不经心之态。

“你见此人如何?”

这陈百户一改早先满脸讨好之态,而是面带几分不屑之色:“年纪太轻,内功修得还不到家。下官方才说大人不在,看出他面带了几分不悦之色,到底还是知道轻重的,所以隐忍不发。这些个金贵的读书人们素来如此,会摆架子会装相,等哪天装不下去了,嘴脸可是比一般人要丑陋许多。”

陈百户会有此言,也是基于前两任定海知县。

他们虽是不屑这种小官,但架不住这是人家的治下,定海后所又在人眼皮子底下。想要好办事不增添不必要的麻烦,自然是要拉拢一二,至于这怎么拉拢就讲究手段了。

“这眼见十月快过半,这趟就是今年最后一趟了,你跟那边打声招呼,无论如何都得将他唬住,免得生事。至于其他事物,等开年回暖了再说。”

“是,大人。”

薛庭儴本想探探这定海后所的深浅,谁曾想无功而返。

之后的几日里,他又陷入一片百无聊赖之中。

实在是这衙门里没什么事可办,他走马上任的不是时候,到了地方已经是九月快结束。今年的秋粮早就收了,税粮税银也已押解上京,每年到这个时候,几乎已经是没什么事了,只等着过年开春,自然想找事做都找不到。

就在他闲得已经开始教弘儿写大字的时候,突然发生了一场事。

倭寇又来了。

事情是下面衙役报上来的。

樊大柱是县丞,专管全县捕盗、治安等事,他十分义愤填膺,且恼怒至极,咆哮着说一定要把这伙人给抓起来,并激动到不等薛庭儴开口说话,就命下面人行动了。

“大人,您且等着,这次定把这些人拿住。”樊大柱说着,突然他站了起来,道:“不行,我这便去报给卫所,请他们出兵帮着剿了这些人。”

“又何必劳得樊县丞亲自跑一趟,让下面人去就是。”

樊大柱连连摆手道:“卫所到底不如咱们下面的捕房,不是咱们能差遣得动的,还是下官亲自走一趟。”

“那本官陪你一同。”

“不不,知县大人身份贵重,外面形态不明,又哪能亲自赴险,还是下官自去就是。”

说完,樊大柱就一副慷慨就义之态,匆匆出了衙门。

过了差不多一个多时辰再回来,满脸忧虑之色,向薛庭儴禀报这次倭寇闹得不小,竟是好几股流寇,卫所已经出兵围剿去了,让薛庭儴无事万万不要出门,以免被倭寇所袭。

衙门里进入高度戒备状态,一片如临大敌。

当天晚上胡三单独出去了一趟,等再次回来,与薛庭儴一直商议到夜里。

次日,招儿本是打算歇下了,哪知薛庭儴却是换了身黑衣,打算和胡三出去一趟。

第166章

招儿见他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只露了张脸在外头。

“你这是上哪儿?”

“我跟胡三出去看看。”薛庭儴一面说,一面弯腰将裤腿给绑紧了,又穿上一双黑靴子。

“上哪儿去看,外面乱成那样,樊县丞不是说那几股倭寇还没抓着……”说到这里,招儿也反应了过来:“难道他们是骗我们的?”

薛庭儴点了点头:“昨天胡三出去看过,外面并没有所谓的倭寇,就是有老鼠干了些见不得人的事,怕被人撞见,为了以防万一,才会打着倭寇的名头。”

说到这里,胡三已经来了,在外面敲了敲门,并低声叫了声大人。

薛庭儴去开了门,让他进来。

“那你们若是被那些老鼠撞见怎么办?不行,你还是别出去了,就算要去,我跟你一起。”招儿道。

“你一个妇道人家去做甚?”

招儿瞪大眼睛,低声斥道:“我妇道人家怎么了?我一个妇道人家小时候背着你上山砍柴,也没见把你丢了。”

薛庭儴有些发窘:“你说这个做甚,我现在都长大了。”

见他窘,其实招儿也有些窘窘的,她低声嚷着:“那也不行,光是你和胡三去,我不放心。胡三腿脚不方便,你又手无缚鸡之力,我跟你们一起,有事也能帮帮忙。”

“你还是在家……”

“太太若是想去,也可以去。现在这种时候,外面比平时更加安全,只要小心注意隐藏踪迹即可。”胡三插言道。

见此,招儿得意地看了薛庭儴一眼,去他方才拿夜行衣的地方,也摸了一身夜行衣。

这衣裳也不知薛庭儴什么时候备下,拢共准备了两身,刚好还剩一身招儿可以穿。

招儿去把小红叫了来,让她看着弘儿。

小红满脸惊疑不定地看着大人和太太,可什么也不敢问不敢说。

招儿很快就换好了夜行衣,跟着两人出门了。

出去的路是胡三提前安排好的,一路上什么人也没碰见,出了门就见外面停着一辆马车。车身全黑,若不是车头前挂了一盏气死风灯,还真看不见这里停着一辆车。

两人上了车,胡三赶着马车便往前行去。

此时已是夜深人静,四处静悄悄的,县里本是有宵禁,也有巡夜人四处巡逻并敲梆子提醒天干物燥,可今日却是静得出奇。

四处黑洞洞的,只有天上若隐若现的月洒下些许银辉,给四处增添了些许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