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星苦笑一下,不管是之前阿胜爱慕陶椿的事,还是陶椿接手陵长?的位置,他能看出陶椿是个?直接的性子,秉承公平公正,容不得蝇营狗苟。他担心他以亲戚的名义上门借着?情分索要好处,陶椿再翻脸赶人,到时?候让他兄弟夹在中间不好做人。

“你跟我一道回去,亲口跟她说如何?”邬常安提议,“你要当管事,日后要常跟她打交道的。”

杜星想了下,说:“也行。”

邬常安带着?杜星回去时?,陶椿在菜园里拔草,之前屋后是荒地?,长?满杂草,还蹿有树根

,铲断了草根树根,埋在土里的草籽又发?芽了。

“陵长?大人,杜大哥有事找你。”邬常安带人走进菜园。

“陶陵长?,榨油坊的管事还没定下是吧?你看能不能考虑下我?常安兄弟跟我说了,榨油坊要置在老陶匠隔壁的房子里,管事要在山谷和陵里之间常走动,这?个?我能接受。我儿女大了,一不要喂饭二不要哄睡,还能给我媳妇帮忙做事,我能经常离家。”杜星憋着?一口气说。

“行。”陶椿痛快答应,邬常安跟她说过,杜星敲打过他,告知阿胜对她有想头,但也只跟他说过,以她观察的,香杏都不知情,这?说明他是个?细心谨慎还周全的人。挑选伍长?的时?候她就考虑过他,不过半途杀出来一匹黑马,杜星就落选了。

杜星愣住了,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他还憋了一肚子话没来得及说。

“你是在平安队?”陶椿问。

“对,杜月在虎狼队,这?样我俩能轮换着?出门巡山,免得我们?兄弟俩一起出门,家里的重活儿没男人干。”

“正好,你这?趟去山谷伐木的时?候,检修一下房顶,最大的一间房做榨油坊,那个?屋顶上的梁木换根粗的,再束上结实的绳索,到时?候要吊百来斤的石头。”陶椿吩咐。

杜星一一应下。

陶椿从怀里掏张纸递给邬常安,交代说:“这?个?贴在告示牌上,你再把两个?伍长?和杜管事的名字添在管事名单上。”

杜星亲眼看着?邬常安把他的名字添上去,他美滋滋地?看了好一会?儿,一直待到陶椿准备做饭了,他才恋恋不舍地?回家报喜。

次日,李渠带着?平安队进山伐木。

再一日,陈青榆带着?虎狼队出发?前往野猪岭。

邬常安有要事在身,他没有跟去,他在家带着?两个?帮手紧锣密鼓地?雕琢木槌,粗细不一的榉木被削成方形,从头到尾越来越粗。不仅粗细有要求,还要求粗细不等的木槌能卡进木槽的槽道里,做这?个?比最初凿槽道还费功夫。

四月二十?三这?日,作坊里的番薯淀粉消耗光,全部?变成干湿不等的粉条,历时?两个?月的粉条任务落下帷幕。

陶椿验收完,她跟姜红玉和香杏一起往家里走,还没到家就听到一声爆喝声。

“卡住了!每个?缝儿都卡严实了!”邬常安激动得跳起来,“可算拼完整了,眼睛都要给我累瞎了。”

陶椿快步进来,问:“做成了?”

“做成了。”邬常安后退一步,他右手一挥,比划着?请陵长?大人亲自来看横在院子里的大家伙,“完工了,你瞧。之前成王陵还是安王陵不是送来一百六十?斤花生,剥壳了吗?拿来试一试能不能榨出油。”

“剥壳了,还在公粮仓里,我去拿。”陶椿飞奔出门。

年婶子在演武场监督老头子扶着?轮椅撂着?腿艰难地?走路,见陶椿满脸喜色地?跑来,她也心中一喜,忙问:“是榨油的木机做好了?”

“做好了,我来拎花生。”

“我家也有花生,你给拎过去,今年没种花生,花生种子都留下来了。”年婶子顾不上管老头,她快步往家里走,还边走边说:“把消息递给陵里的人,我估计家家户户都有花生,把花生收起来,叫我们?陵的人都先尝尝花生油的滋味。”

第157章 花生出油 巡山队归来

陶椿并没有把榨油的消息昭告全陵,木机做好,花生也有,她打算先自己试一试,若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能还要修正。

当天,陶椿带着姜红玉和香杏,三人先后炒出?六锅熟花生,共有五十六斤。花生仁用石磨碾碎,在石盘的碾压下,花生仁微微出?油,变得潮乎乎的,攥一把能捏成一个不太?紧实的坨。

陶椿挑着两桶花生碎回家,到家发?现邬常安和李老伯以及杜瘸子还在凿木,她走过去看一会儿,说?:“这是在做箍子?”

“对,没有箍子箍着,花生饼一砸就散了。”邬常安也是后知后觉想起这个问题,若是在山外,可以去铁匠铺用铁做铁箍子,结实耐用。但在山里?,有铁有铜也融不了,只能用木头的试一试。

正好之前做轮椅还剩了个一人多高的木头,这还是去年秋末进山砍的那棵槐树,晾晒半年,木头干透了,锯的时候省力。邬常安和杜瘸子一来一回地拉动?锯条,将木头横锯成一指厚的木盘,李老伯用麻绳、箭头和炭条在木盘上画圈,再用凿头一点点凿空,最后形成一个一指宽一指厚的圆箍子。

眼?瞅着天要黑了,剩下的木箍子完不了工,榨油的计划只得推迟一天。

碾碎的花生碎搁一夜,陶椿再去看时,发?现花生碎回油,搁了一夜的花生碎油性更重,黏度更高,随便?一捏就是结实的一坨。她心?想真是歪打正着,回油的花生碎能做出?更结实的饼。

邬常安带着帮手又耗半天,一共做出?二十个木箍子。

晌午吃过饭,年婶子和胡家全推着老陵长过来。

“能榨油了?”她走近问,“这又是做什么??”

陶椿捏一撮稻草,拧个结压在木箍里?,接着舀一瓢花生碎倒进去铺平,用木板压平,再舀半瓢花生末倒下去,继续用木板压平,随带把翘起的稻草也压在花生碎里?。最后拿木锤捶木板,来回二三十下,等取下木板,木箍子里?的花生饼就成型了。稻草像麻绳一样缠绕在饼上,如此就不担心?在之后的挤压中,花生饼变成碎块儿掉落。

“就是这样。”陶椿拿起跟木箍嵌在一起的花生饼递给年婶子,“你闻闻香不香。”

“香,我大老远就闻见了。”年婶子说?。

胡家全绕着木机看一圈,他能猜到待会儿如何用这东西榨油,至于会不会出?油,他睨陶椿一眼?,心?想以她的本?事,应当是不会出?差错。

二十个花生饼分两排放置在木槽里?,邬常安拿来木楔先在地上排列整齐,再一一按顺序插进槽道。最后一根木楔插进去,还剩好长一截露在外面。

邬常安掀起衣摆擦干脸上的汗,他拿出?之前雕石的石锤,石锤抡起砸在凸出?的木楔上,槽道里?的木楔往前一凸,挤压着摞在一起的花生饼,木机发?出?让人牙酸的吱呀声。

又是一锤落下,风里?的油香味愈发?浓郁,陶椿蹲下去看,还没出?油。

“你是不是没吃饭?没劲啊,让开,我来捶。”胡家全脱下外褂,他挤开邬常安,自己接过石锤高高抡起。

“咚”的一声响,木楔砸进去半指长,陶椿看见木箍上出?现油亮的颜色。

胡家全下了近两个月的粉条,膀子粗壮有力,他咬着后槽牙连着砸七八下,木楔被他砸进去小半截。油饼挤压,金黄色的油滴顺着木箍滚落,点点滴滴落在下方倾斜的木道上,又汇成一行,淌进堵在槽道口的陶盆里?。

“出?油了!”陶椿高兴地喊一声,她伸手揩一滴金黄色的油尝一下,香喷喷的。

“啥味啊?”姜红玉眼?馋地问,“好香啊,我闻着这个味就能吃三碗白米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