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玉离开后,苏叶便裹着被缩在床榻上?,只觉得刺骨寒意贯彻全身。
她是知晓皇权专制封建社会人命是如草芥的。
便是有律法护着的良民?在权贵眼中恐也不算甚,贱籍便更如那猪羊一般,可随意宰杀。
应是猪羊牲畜也是不如,若是在荒年勿说猪羊牲畜,半斗糙米便能?换一条人命。
为捂住赵氏之?事便处置了数十人,便是那不知事的稚童也给灌了哑药发卖了出?去。这些苏叶都是知晓的,但未亲临感受便也只觉得不胜唏嘘罢了。
苏叶心?知,她若是想舒坦的活下去便要接受。
接受还远远不够,她还需融入进去。
待她成了五姑娘跟前的大丫鬟时,恐这些事儿她也是要亲手去做的。
大晟无女户,苏叶又想到了嫁人后自戕的菊香只觉更冷了。
“姑娘,常娘子招了,她是不知内情的,只是听了杨管事的安排,只知晓是老夫人吩咐李妈妈雇了寇匪,同李妈妈所言对的上?。”
程寰玥颔首淡淡道“赏个痛快吧。”
她祖父弹劾了祚王不久她父母便出?了事。
忠国公府五年前剿匪有功得了圣上?封赏,剿的匪便正巧是害她父母之?人。
这世间?哪里会有如此诸多巧合之?事,但便是杀鸡儆猴革除官爵也足够了,为何?还要她父母性命,这其中定有隐情。
如今线索皆断,前路迷瘴,程寰玥只觉锐挫气索。
但她不甘雌伏,便是无法查得真相,祚王,忠国公府这等相关之?人,也定要其付出?代价。
人死了,真不真相也无甚重要。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注1]
临近秋闱,三公子程寰谨要下场之?际,盛京便传出?是否要为继母守孝争论,一方认为应遵大晟律法,只需为亲母守孝,继室哪能?同原配相提并论。
一方则认为大晟重礼法孝道,继母与姨娘娇妾不同,也是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娶回来的,有心?之?人便该自觉为其守孝。
“玥儿对此事如何?看。”
程寰玥似笑?非笑?的看向荣安伯“祖父,宗族规矩尚且无法凌驾于大晟律法,何?况只是市井小民?之?间?的争论。祖父可知这争论源头出?自哪里?”
荣安柏面色一瞬有些不自然,饮了口茶道“如今咱们荣安伯府临深履薄,明年又是大选之?年,谨哥儿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弟,这般看来理应更为谨慎一些,不若待明年大选后,让谨哥儿再下场,这般或是能?双喜临门。”
“这一年来,荣安伯府寂然不动,孙女拙见也应传些喜信出?来了,若是谨哥儿争气,待孙女明年参选周时也算多了个筹码。更何?况争论的是继母之?事,老夫人是继祖母,想来也是无关要紧。”
见程寰玥不松口,荣安伯思衬再三决定暂退一步,若是谨哥儿名声有碍,也还有祈哥儿。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秀竹居
因大晟男女之大防, 程寰玥鲜少踏足前院,知晓三公子程寰谨外出参加诗会摔伤了右手,恐难下场秋闱, 面若寒冰般寻了过来。
“阿姐。”程寰谨神情不属, 垂眸不敢看向程寰玥。
“谨儿长大了, 也怪我只顾着?府中事?物忽略了你。我竟不知如今你同我也离了心, 此时想来我与祖父为你之事?争论倒是成了个?笑话。”程寰玥声音冰冷。
“阿姐您别这么说,我并?没?有与您离心, 只是知晓若是提前说了, 您定是不许的。”程寰谨垂着?头跪在了程寰玥跟前。
“我自是不会许, 我日日手胼足胝, 拼上名声受损, 也要?硬着?头皮接了荣安伯府的管家之权是何用意, 你自小聪慧焉能不知, 如今整个?盛京权贵势要?提起荣安伯府五姑娘来,谁不讲一句‘心有成算’,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顶着?‘心有成算’这四?个?字, 又有谁家敢娶。”
“什么权贵势要?,不过是鼠目寸光之人, 我阿姐是全盛京最好的姑娘,阿姐我知晓您心中所选, 也知道您为我费心劳力, 但就如阿姐所言, 我长大了, 自应做阿姐的倚靠,而非躲在阿姐羽翼之下。”
程寰谨泣声道。
程寰玥眼眶泛红,昂首喟然叹息道“也罢, 便饶了你这回?,收了不该有的心思待明年再下场便是。”
“阿姐,太?平盛世,边关安定做武将自是难以有一番作为,但如今不同,去年边外雪灾蛮夷之人本就过的凄苦,倚靠关市勉强糊口,今年边外天火袭之牛羊锐减,想来边关又要?起动荡,边外蛮夷阳素王贼心不死,安稳这几十年也足够他们休养生息,阿姐,这是机会啊!”
程寰谨并?未起身,眸中满是恳求,有战之时文臣哪比得上武将,荣安伯府本就军功立家,他是程氏儿郎正统嫡脉,他要?凭自身夺回?爵位,成为阿姐的倚靠。
“想都不许想,一将无能累死三军的道理你比我清楚,如今驻守边关的征北将军不过是个?只会阿谀曲从?,攀上忠国公府的无能之辈,你若去了边城恐九死难生,更?何况你如今还未加冠怎可如此胡闹。”
“曾祖被封骠骑将军时也不过是少年儿郎,我又为何不能拼搏一番。阿姐,我知您心中所想,若是我在军中搏出前程,定是您最好的助力。”
他韬光养晦多年,怎愿放弃。
何况阿姐志向高远,他心知拦不住。
荣安伯府日渐败落,祖父已是花甲之年,便是在阿姐运筹帷幄下他袭得爵位,文臣无实权空有爵位又有何用,如何能帮上阿姐,更?何谈成为阿姐的倚靠。
“我说不许就是不许,无需多言。三公子既然伤了手便好好养病吧,安排下去,未经我允许不许三公子出府半步。”
程寰玥只觉愁绪如麻,世间又有几个?曾祖那般的人物,13岁的少年儿郎便是入军营也不过是从?最低等马前卒做起,真真的九死一生。
若是言明身份恐死的更?快,忠国公府虎视眈眈,谨儿若是将才又如何会允他成长。
如今军中便是有程氏旧部也掌握在她那好祖父手中,自是不会交于谨儿手中。
这般谨儿恐只剩下遁名匿迹这一条路了,思及此程寰玥又吩咐木棉在府外也安排好人,勿要?让三公子寻得机会逃了。
“姑娘,三公子赤子之心也是想护着?您的。”木棉观程寰玥蹙眉沉着?脸,隐隐透着?凄悲,开?口劝慰道。
她已经很久未见姑娘如此了,自是忧心。
程寰玥唇角勾起一丝苦笑“我哪会不知他的心意,我如今这般为的便是愿他平安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