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慎敬倏地偏头,看向刀一“她一腔孤勇热血好斗,性子?急躁桀骜难驯,路见不平就要拔刀相助,从不肯三思而后行,如此性子?哪里就不危险了?”

“……”刀一被?质问得?哑然。

“做错事竟还敢刺杀朕,要朕砍了她脑袋的折子?和这漫天的雪粒子?一样多。”萧慎敬冷笑一声?“朕不过打了她二十杖,已是天大的仁慈,她却还丝毫都不知道感恩。”

“……”刀一摸了摸鼻子?。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换做是旁人自然是感恩戴德,但?……云禧姑娘和其它人都不太一样。

这话,刀一自然不会?说。

只能沉默。

却不想萧慎敬挥突然问一句“那二十杖,可是你亲自动手??”

“是臣。”

萧慎敬凝眉,慢条斯理地睨了一眼刀一。

刀一以为是要问责,立刻单膝跪下“当日臣虽然留了余地,但?二十杖一杖也未曾少。”

“她皮糙肉厚,只怕挨完打还能生龙活虎地走出安乐堂。”想到那样的场面,萧慎敬嗤笑一声?。

声?音里带着冷意。

“云禧姑娘是被?抬出去的。”刀一可不想承受帝王之怒,立刻自证地说道“根本无?法?下地,意识模糊,夜里还发了高热,烧成了热入营血的重症……”

“你说什么?”萧慎敬倏地偏头,盯向刀一。

第48章 第 48 章 朕罚她太过了吗?

刀一盯着凌厉的视线, 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是的,受刑当日夜里就生?了高热,一直烧到第二天?傍晚才渐渐退去。”

“不过是挨了二十杖, 以她的身?子?怎么可能?”萧慎敬根本不相信, 亦或者说是不愿相信。

在许多人的印象里,云禧乖张叛逆,粗鲁不堪。

她不是娇滴滴的名门闺秀, 她什么事?*? 都敢做,胆大包天?的什么都不怕, 一身?反骨坚强得让人差点忘记她也是女孩子?。

“当时太医说……”刀一想了想, 太医说的话太繁琐晦涩, 实在是忘记了, 想了半天?只憋出了一句话“说她应是怒气攻心?,所以……生?了热入营血的重症。”

北风呼啸, 萧慎敬望着漫天?的风雪, 沉默许久。

“去将当日替她看诊的太医给朕叫来。”

萧慎敬是在东暖阁召见的太医。

“陛下?, 那日云禧姑娘双目赤红,太阳穴青筋暴起,指甲紫绀, 是肝气横逆肝郁化火的表现。”

萧慎敬:“说下?去。”

“因她白日里受了杖刑, 微臣猜测她是当众受辱悲愤无处宣泄,气血两燔危象形成 ‘热入营血’ 的重症。”

萧慎敬没说话。

如坟墓般的安静里,太医只得继续说道?:“云禧姑娘的高热一直未退, 一直烧到午时, 焚身?如炭,肌肤下?甚至烧出锦斑纹。此时热邪已?然入体,她高热神?昏谵语躁扰, 午时三刻,云禧姑娘已?然昏愦不语,斑疹密布而吐血,臣开方子?命人抓药的来回时辰里,云禧姑娘气随血脱,身?热骤降四肢厥冷,脉微欲绝。”

脉微欲绝。

隆冬的暖阁里,兽炭在铜炉中噼啪爆响,

这一刻,萧慎敬只觉一瞬的遍体生?寒。

就好似窗外的雪风突然透心?而过。

阶下?的太医仍在絮絮说着“此脉相极细极弱,仿佛随时断绝。阳气衰微、气血耗竭,是极其凶险之兆……”

菱花窗外忽有北风尖啸而过,卷着雪粒子?扑打在茜纱上?。

压不住的一阵急咳打断了太医的话。

伏地的太医肩膀抖了抖,闭了嘴。

福顺赶紧将一杯热茶递过去。

终于压了咳嗽,琉璃灯影摇晃中萧慎敬挥退了太医。

年轻帝王的面容隐在阴影里,隔了许久他?缓缓出声“朕罚她太过了吗?”

“陛下?,你已?然足够宽容。”福顺摇头“自?古弑君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而云禧姑娘不过只是罚了二十杖打入浣衣局,已?是皇恩浩荡。”

福顺说到这里,看了一眼萧慎敬,才继续大着胆子?说道?“她伤了未来中宫,即便有理也是无理。就算是为了中宫的体面,也得惩罚她。陛下?如此做已?经?仁至义尽了,而区区二十杖便能将她气成那般……云禧姑娘就是气性太大,性子?太急,吃不得一点亏受不得一点辱。”

谁都知道?云禧不适合这规矩繁琐的宫中。

她是野火,为人行事更?如一匹脱缰的野马,不受任何约束。

她甚至不惧鱼死网破。

这般凌厉性子?若是不磨圆了,不适合这煌煌紫禁城。

若是强求,多半两败俱伤。

后面这些话福顺没有胆子?说出来。

陛下?这皇位都是抢来的,最?不惧的便是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