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刀一心口一跳。

“这位姑娘双目赤红,太阳穴青筋暴起,指甲紫绀,实数戾气?攻心。‘疮虽在肤,毒已入髓,其热如焚,其脉如沸’此类急症应是当众受辱悲愤无处宣泄,致肝气?横逆肝郁化火,心火亢盛,气?血两燔危象形成 ‘热入营血’ 的重症。”

“你可?能治?”刀一双目一瞪“必须把她治好,你治不?好就给我换更厉害的御医来。”

“可?尽力一试。”御医立刻说道。

午时,云禧高热未退,甚至焚身?如炭,皮肤下现锦斑纹,凶险异常。

刀一不?放心,来来回回好几次。

但这件事也不?敢让萧慎敬知道,毕竟他此时也躺在床榻之上,被御医要求静卧。

虽然云禧当时刺得不?深,但毕竟挨着心肺,一旦有任何差错,那也是危机陛下性命,若是……一国之君出了什?么不?测,景国又会再次陷入各种战乱争夺,致使无数生灵涂炭。

好在云禧是练武之人,底子好,又问诊及时,在第?三日清晨彻底清醒过来。

她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吃的。

这浣衣局给罪奴们吃的都是各宫剩饭混井水熬煮的馊水粥。

徐姑姑又专门命人做了肉粥,云禧趴在床榻上,默不?作声吃得大?口。

苏州。

砍桑复稻之事不?胫而?走,范子石即便?是乔装改扮后,风声依然走漏了出去。

“官狗来砍桑树了!”他们一行?人刚进城,一声嘶吼陡然炸开,几十?个冲出来,将范子石一行?人团团围拢起来。

他们手里的拿着扁担朝几人打来,护卫虽然将范子石护在身?后,可?有凶悍的暴民朝他砸来石头。

石块破空声比箭矢更厉。范子石偏头的刹那,额角炸开冰凉的剧痛,

周韬放完信号找来城外的人后,立刻说道:“范大?人,我让人先护卫你走。”

范子石摁着额角的伤口,吩咐道“记得把带头的人全都抓起来。”

他回到客栈不?久,处理好额头的伤口,周韬也平复骚乱回来了。

“带头闹事的人抓起来了吗?”范子石背负双手站在窗边,头也不?回地问道。

“皆已带回。” 周韬问道“需要现下提审吗?”

范子石抬手,抚了抚额头包扎的伤口,然后轻笑了一声“现在提审,那本官这伤便?是白受了。”

一旁的书?童陈达问道“公子,这是为何?分明将那些暴民提审后,就能查出谁是主谋,届时报上去让陛下眼里惩处?”

“还会有谁?”范子石淡淡地睨了陈达一眼“所有世家大?族当地的豪绅官吏,以及背后从京都伸来的大?手,这千丝万缕的关系是杀不?完的。”

陛下在京都的动作已经给了这些人下马威,如今他们至少不?敢大?张旗鼓,这是给了他能站稳的机会。

“两个时辰内,去将带头的暴民们身?份全都核实清楚,若良民者押入大?牢,若本身?便?是十?恶不?赦者,今夜就拿他们祭刀。”

“通知下去,今夜本官要在百云楼宴请苏州的官吏大?户当庭审问暴民。”顿了顿,他拂袖说道“若今夜不?参宴者,皆视为阻挠砍桑复稻者。”

一石激起千层浪。

商会中,知府召集了不?少豪绅秘密商议。

“这范子石刚到,晚上就敢拿我们开刀,恁大?的胆子?”

“这是有备而?来啊,这宴到底去不?去,若是去了,到时候他若是真的图穷匕见将我们当场拿下……”

“不?去就会被扣上抗旨不?尊的帽子,谁又能担待得起?”

“去就去,他一个刚上任的官有什?么好怕的?他敢请我们就敢去,我还不?相信他来了就敢真的动手。”

这一夜,白云楼夜里极为热闹,汇集了整个苏州城的乡绅官吏。

有的人自然要给范子石下马威,故意晚到半个时辰。

而?范子石穿着一息水蓝色道袍,额见缠着白布,全程笑眯眯地站在大?堂中间,亲切地接待到来的每一个人。

今夜宴请了几十?人乡绅官吏,他甚至能逐一叫出名字,并亲切地询问对方的近况。

“李翁安好?听闻贵府上月粮仓失火,可?巧烧的是专囤蚕种的北仓?”"他轻拍米商肩头,指尖掠过对方翡翠扳指上的焦痕:“这扳指成色倒新,像是...火场里淬炼过的?”

李德仁手一颤,范子石已转向粮吏:“张主簿,本官记得您妻弟在城南新开了三家米铺。”

“赵员外这错金玉带好生别致。”他俯身?细看?豪绅腰间玉饰,压低声音说道:“去年清丈时,贵庄后山那八百亩'荒地',今春怎忽现桑苗?倒比令郎院试文章里的'万亩良田'更教人惊喜。”赵守礼脸色顿时一白。

“王典史面?色红润,想来服用?了上等?阿胶?”烛火摇曳,范子石得笑意愈发明澈。他盯着王典史忽压低嗓音“听说你书?房供着尊鎏金蚕神?本官新得的《蚕狱图》里,倒有尊被米粒噎死的金蚕……”

王典史顿时吓得双膝发软。

而?范子石却已从他身?侧走过,

“孙老板的算盘珠子越发油亮了。”他驻足凝视钱庄东主腰间九曲银链“上月十?八笔‘赎桑贷’'的利钱,算得比织造局的缫丝机还快。”他温文一笑“昨夜梦见十?万饿蚕啃噬桑契后,本官就想问问孙老板可?知'利滚利'三字,在佛经里作何解?”

孙老板两股颤颤,忍不?住去额头的细汗。

“周教谕的狼毫笔该换了。”范子石笑若春风拂柳,说道“贵书?院今年十?七童生入泮,倒比桑田改稻令更顺遂。”

细微末节的秘闻,详细得让人毛骨悚然。

一时间,整个大?堂里,人人汗流浃背。

看?向那谈笑间都温和儒雅的男人,如见阎王,如砧板上的春蚕遇见了执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