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静了几分,“我就说一次,你把难听的话都给我收回去。是,我是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那你想知道吗?你做好准备了,我就告诉你我前几次都去干什么了。”
“我他妈不想知道!你他妈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游远吼了一声后挂掉电话,冯栩安在这边有些失神。她整理了一下情绪,觉得成年人真他妈累,又觉得自己真有病,他都说那么难听的话了,为什么还不直接告诉他她在起诉算了,这事儿明明倒霉的是她,受到无妄之灾的也是她。但是她又想了想,突然烦躁的捂住了脸。
这事儿要说,就应该一开始和他说。现在做一半才告诉他,他只会更生气,质问她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讲。他那个冲脾气,他自己受着屈还能躲躲那胖子,涉及到她了,接下来还不知道要怎么和那胖子针锋相对。安宁的日子没过几天,又要乱来了。
她好像办错了事情。
她独自一人站在空荡荡的门廊处,马路上车来车走,她好像听不见外界的喧嚣。她有些焦虑,在想如何措辞对游远坦白。
手机再次亮起,还是游远。
“一小时之内你必须回来。不然就爱他妈去哪去哪。”
嘟。嘟。嘟。
他挂了。
冯栩安拿着手机,气笑了。
想个鬼,谁爱想谁想去吧。
***
一小时?不可能。
冯栩安一向奉行一个原则。事情解决不了,那可以先不解决。
她十分淡定的回到店里。秦新琼做完指甲以后,已经一小时过去了。她又接上,又一小时过去了。她看着十分配合,哼哼哈哈的在那跟美甲师选颜色,最后选好了颜色,美甲师犹疑的抬起头,问她,你确定吗。
她一脸不解,笑着说,确定啊。
最后的成果就是一手极丑的深蓝色指甲,跟古装剧里边中毒的女主角似的。
她越想越生气,越生气气氛越压抑。冯栩安太可怕了,她生气的时候还能装作正常人一般和人聊天,带着极低的气压。秦新琼嘴上敷衍着,突然觉得自己里外不是人,是不是应该跟游远解释一下啊。
她点开 instagram,看到自己上次和游远的聊天记录,是她想组队找人抱大腿,游远冷漠的问了句你谁。
她颤抖了一下,按灭了手机。这两位没一个好惹的。
这指甲做的可真煎熬。三个小时过去,晚上七点了。两人上了车,冯栩安和颜悦色的笑,问她,想吃什么。
“我……我减肥。”秦新琼扯她袖子,她打怵,“回去吧。”
她一抬眼,看到她和游远第一次来吃饭的火锅店。她看了几秒没说话,隔了一会装作不经意的问,“要不吃火锅?不咋好吃,但是能吃。”
“安安,你别这样。”秦新琼叹了口气,抓住她的手,“不要怄气,也不要想是不是应该在乎我的感受。我是你朋友,我不会在意的。你和游远吵架了,你应该早点回去。”
冯栩安敛下眼皮,肩膀垮了下来。
“你以前谈恋爱的时候,也这么倔吗?”
以前……也很倔,还都是冷战。和人大吵大闹撕破脸皮还真是少见。
秦新琼摸摸她的头,“你很好。游远抓着你不放就是他有错。但是你不回去沟通,就会变成你的错。回去吧。”
晚高峰一路堵,又是一个多小时。冯栩安从电梯里出来,在他家门口站了一会,还是开了门。
开门那一刻她有点后悔。刚才不该怄气,故意浪费时间。他说一小时,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偏生要对着干,跟幼儿园没分到糖的小孩一样,蹲在墙角死活拉不起来。
她推开门,游远正坐在电脑面前,一如既往的工作着。屏幕上今日的股市趋势向上,冯栩安猜他八成是做空了,不然脾气怎么这么差。他没有回头,好像没有听见有人进来了一般。她想起之前他也是这样,孤独的站在那里,等她回来。
她突然看到了他桌面上的小鳄鱼,心脏抽痛了一下。怎么这时候才想起来呢。她无意间变成了一个恃宠而骄的小孩,她看着自己这个样子,十分陌生。他说的好像没错,她想走就走,不会考虑他是否需要她,他的需求……似乎被她推后了。
她走到椅子背后,将手轻轻搭在他脖子上圈住他,像往常一样。
前面那人讥笑了一声。
“您走错门了吧。”
她讪讪收回了手,坐到了沙发上。
她说,“我们聊聊。”
“聊个鬼。爱去哪去哪,别耽误我工作。”
冯栩安真觉得自己有病了。她在多种情绪种反复横跳,一会誓死要和他硬钢到底,一会又觉得他很可怜,这一秒觉得自己做的的确不对,下一秒又觉得游远面目可憎。
她深呼吸一口气,鼻腔泛酸。她不明白,昨天还亲昵地问着你还想吃什么我给你做的人,今日就能冷言冷语至此。她想,是因为生气吧。生气的人总是口不对心,尤其是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推开,其实想让她走近。
她静坐了几秒,使劲挤了挤眼睛,把里边碍事儿的东西都憋回去。一次,就试一次。
她觉得自己低声说话的样子特别卑微。这比吵架给她带来的难过还要强烈。
“先聊一下,可以吗?”
他按亮了手机,晚上八点五十三分。又调出了电话记录,上面红彤彤的一片通话记录,最上面的那一个,时间是四点三十二分。
他嗤笑了一声,“我说一个小时。你耍我?”他把手机扔远,“真他妈当我好说话啊。”
他安静的下了最后通牒,“滚吧。你不是一直不想搬过来吗。回你自己家吧。”
心脏处的痛楚已经难以形容。冷战会让她在绝望中习惯情绪,而当面锣对面鼓的撕破脸会让她情绪翻滚。原来她早已经被他给予的情绪拿捏住了啊。他想给的时候,会让人有一种他永远会这样爱她的错觉,当他想收回去的时候,她什么都不是。她突然觉得可怕,她好像没那么了解他,这是他们的第一次争吵,便走到了悬崖边上。
房间寂静无声,惨白色的灯光笼罩四周,她好像回到了小时候经历过无数次的寒冷雪后夜晚。这里陌生到好像是第一次造访一般。
她抹了把脸,平静的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