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日怎能不插茱萸呢!

从怀里摸出了一支挂着红艳艳椭圆形果子的茱萸枝, 攸宁小心翼翼的插进了赵徴的发间,浓艳与银辉相映,绮丽之感立即扑面而来。

“你在做什么?”

尽管攸宁再轻手轻脚,但头是赵徴的,任何一点轻微的动静都难以逃脱赵徴的触感,他感觉到高氏似乎在自己发间放了什么,然并没有抗拒,只是动了动嘴皮子。

看着红艳艳喜人的茱萸果,攸宁笑意灵动,俏皮道:“重阳日,怎么能不插茱萸呢?三公子就算日后要飞升成仙,现在也得驱邪避祸不是?”

赵徴看不见高氏的表情,但他几乎可以想象到,说着这样娇俏的话,高氏一定是笑意灿烂的。

他轻嗯了一声,没有说别的,只是唇角微微勾了勾,显示出主人此刻的好心情。

通往回去的路既短又长,赵徴稳稳地背着她,仿佛只是一瞬间,又仿佛经年已过。

赵家人齐聚的青石堆处,赵徴背着攸宁走来的情状不仅是赵家人看见了,很巧的,打算过来看望女儿却扑了个空的高家人也看见了。

赵家人自不用说,一脸的欣慰,而高家人,却是神态各异了。

赵徴没想到高家人也在,只是觉得多了几个爱瞧他的生面孔,赵徴没做他想,神色自若的走了过去。

得知攸宁扭伤了脚,两家慌忙找起了大夫,也是攸宁幸运,人群中,正好有个通晓跌打损伤,有喜欢随身带药的的医女,过来便利索的将攸宁的扭伤给瞧好了。

本来还面色自若的赵徴,在听到四弟说那些生面孔是高家人后,顿时不淡定了,鸵鸟般的缩到了人堆里,仿佛想将自己藏起来。

冯氏和高淮没空管他,只有景华和景云时不时用一种在赵徴看来很有压迫感的目光看着他。

赵徴第一次感受到了心虚是什么样的感觉。

宴饮时,攸宁被冯氏叫去了高家那边,郑氏知道亲家母心疼闺女,自然没什么意见,只是在攸宁被自家兄弟背走后,眼神落在那站在人堆里,半天也没吭一声的赵徴身上……

“过来。”

郑氏一声令下,赵徴早有了心里准备,神态乖巧的跟了过去。

娘又要说教他了,但这一次,高氏是为了掩护他才间接伤了脚,确实是自己没有做好,他都认了。

另一边,攸宁拖着好了大半的脚,同母亲私语着。

“我儿这脚到底是怎么伤的?”

冯氏是做母亲的,见到女儿遭难,自是心疼不已,遂问道。

攸宁自是不能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与母亲听,只是随意道:“娘知道钟山上有棵山丁子树吧,小时候祖父曾带我们几个摘过的,我今天过去一瞧,正巧熟了果子,我便贪嘴去摘,不成想脚下有个坑,便扭了脚……”

看见女儿笑得浑然不在意,冯氏也不好说什么了,只是想到刚刚女儿被女婿背着的那一幕,她又有了话头。

“那赵徴与你……”

冯氏没有说的太明白,但是攸宁完全能够意会母亲的意思,她喝了一口菊花酒,笑道:“他与我没什么,只是见我伤了脚,不便走路,才好心背我,三公子是个心思纯善的。”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冯氏哪能还不知女儿的意思,本还以为女儿同女婿有了新的进展,但看女儿说起女婿时,脸色如常,丝毫娇态也无,仍是老样子,冯氏心中哀叹。

“是我与你爹对不住你,明知赵徴不堪为良人,还是迫着你嫁了过去,是爹娘误了你呀!”

看着眼前这个如花似玉,蕙质兰心的女儿,冯氏愈发的痛心了。

若是没有那纸婚约,女儿定然能嫁个十全的郎君,一辈子琴瑟和鸣,幸福终生,而不是现在这样,形同守寡,得不到夫婿应有的疼爱。

冯氏越想越难过,几近泪水盈盈,叫攸宁看了有些焦急。

“娘你别这样,实话跟你说了,女儿也不会委屈自己,新婚夜的时候,我同赵徴便说好了和离的事,不出意外,明年的六七月,我便能回家了,届时还望爹娘不要忘了给我在榜下捉个进士郎哦!”

少女用着最狡黠的语气将真相和盘托出,将冯氏逗得又笑又气,气是气赵徴那厮果然有眼无珠,丝毫不稀罕她如珠如玉的女儿,笑得是女儿末尾的俏皮话。

“好好好,那进士郎跑不了,你爹捉不住,你娘来帮你捉!”

冯氏想来也是高兴,也说了句促狭话,攸宁听了直笑,母女二人在树下笑作一团,让高淮父子三人频频看过来。

“悄悄话永远不让听,哼……”

高淮满眼羡嫉,气哼哼道。

景华和景云看着拈酸吃醋的父亲,失笑良久。

……

重阳佳节过后,冬凛到来,寒气愈来愈盛,万物凋零。

晨起时,攸宁看见枯黄的草木被覆上了一层白霜,感受到空气中那份独一无二的冷冽寒凉。

她自小怕冷,也不喜冬日。

今日是初一,攸宁跟婆母郑氏问完了安,便怀揣着手炉,裹紧身上厚实的斗篷,加紧脚步回了宁水居。

一呼一吸间,肉眼可见的热气自嘴里冒出,消散在冰凉的空气中。

丫头们昨夜泼出的水留下一道浅浅的冰痕,最是容易让人忽视,然后将人摔个人仰马翻。

冬日到来,炭火也跟着安排上了,攸宁迫不及待的撩开主屋那厚厚的帘子,置身于温暖之中。

炭火早被许婆婆备好,屋子里暖烘烘的,与外界仿佛隔绝了一般。

攸宁脱下斗篷,穿着轻便的衣裳,接过许婆婆递给她的一碗热热的七宝擂茶,喝了几口,全身心都热了起来。

到了冬日,动物都犯困,猫儿更是那样,就好比金丝球,自打进了立冬,攸宁大半时间看见它,它都是在窝里呼呼大睡,只在有人回来时才懒懒的叫唤一声,然后再接着睡。

金丝球的窝还是用蒲团做底,但考虑到天冷,攸宁和两个丫头给缝了个棉花垫子,又加了厚厚的绒毯,防止金丝球因嫌弃猫窝而来爬她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