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莹的?眼泪流下来, 江茗雪屈膝伏在江杏泉膝上:“我明白的?爷爷,其实我一直都没怪过?您, 我知道不管是因为祖训还是因为姑奶,您都是无可?奈何的?选择。”
“从小到?大您都没打骂过?我一句, 对我比对淮景还要好,我哪里有资格责怪您呢。”
江杏泉握住江茗雪的?手,将印章重新交到?江茗雪的?手上:“好孩子,这?些年?你把医馆打理得很好,江家连同旁支没有一个男人能比你更能胜任这?个位置,你今天跟我说的?规划很不错,不用出去单干了,以后元和医馆正式交给你,由你全权管理全国?分字号,你想招女弟子,就大胆去招,爷爷替你做主。留下来吧,好吗?”
江杏泉折去了半生的?傲骨,甚至用着略带祈求的?语气?,祈求江茗雪留下。
似乎是在挽留这?位被她伤过?心的?孙女,又好像在挽留当年?将生命都献给了医学的?妹妹。
江茗雪连连点头:“好的?爷爷,我不走了,以后医馆的?事我也会跟您商量过?再决定的?,您也别生我气?了。”
“好,好......咱们一家人都不生气?了。”
时?云舒站在一旁,看着这?幅冰释前嫌的?场面,不禁替他?们高兴,也感动地莞尔一笑。
眼前突然?出现一道白影,时?云舒垂首,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拿着两?张纸巾出现在她视线中。
她一愣,这?才发现脸上不知何时?落下两?滴泪。
接过?江淮景递过?来的?纸巾,拭去眼泪,一抬眼撞上男人浓深如墨的?眸子。
她睫毛轻颤了两?下,不动声色地挪开。
这?场家庭纷争在时?云舒的?见证下终结,所有人都得到?了对方的?谅解,她也对江淮景有了不同的?认知。
时?云舒和江淮景默契地走出书房,为江老爷子和江茗雪腾出空间,来到?在冬日深夜幽深冷寂的?院子里。
他?们并排站在石桥中央,冷风吹在脸上,时?云舒看着池塘中跳动的?鲤鱼,低垂着眼捷出声问:
“那年?元旦,你的?托福考过?了吗。”
江淮景站在石桥边,手臂懒散地撑着桥上的?石柱,轻嗯了声,淡淡道:“考过?了。”
时?云舒闭上眼,有一滴眼泪湮灭在深夜中。
她给江淮景辅导过?英语,知道他?偏科有多严重,在理综300和数学150全满分的?情况下,英语只?有一百出头,还是在最后一年?靠题海战术刷出来的?。
听说读写?需要积累,他?起步晚,底子比她差了很多,所以当时?她默认他?托福没考过?。
但就是在这?样的?起点下,在他?每天要来回在两?个校区之间奔波至少两?小时?来陪她的?情况下,他?不仅保持住了金融专业第一名,还和她同时?考过?了托福。
她一直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努力,却从没想过?他?在背后付出了多少辛苦。
原本只?差一步,他?们就能一起出国?了。
只?可?惜,这?一步,他?们都没有迈出去。
她鼻尖酸涩,低声道:“对不起......”
她声线平稳,没有一丝哽咽。但男人却仿佛有感应似的?,在昏暗的?夜晚中侧身抬手,温热干燥的?指腹轻轻拭去她脸颊两?侧的?泪水。
他?声音低沉,带着缱绻和温柔:“哭什?么。”
“不过是背几个单词,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半年?里,在路上、在校车上、在吃饭时戴着耳机听着mp4中的?英文?周刊,在深夜伏案做的?音标笔记、甚至在洗澡时练习口语的日子,皆被他?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再聪明的?人也需要努力,哪怕他?对出国?没有什?么渴望,但他还是在竭尽所能跟上时云舒的?步伐。
只可惜他们之间的感情没能同步,又或者说他?动心太早,又积累了许多年?,在他?爱上时?云舒的?时?候,她对他?就仅仅是喜欢,甚至可能连喜欢都没到。
一百分的?考试成绩和多见几面,他?会毫不犹豫选择后者,哪怕是让他?挂科,他?也觉得这?是上天的?嘉奖。
但在时?云舒的?眼中,他?永远比不上一场考试。
所以在一次次矛盾的?积累下,他?提了分手。
他?甚至在心里祈祷,只?要她说一句她不想,哪怕只?是问他?一句为什?么,他?都会甘之如饴,继续为她前仆后继,对她俯首称臣。
但她没有。
一句都没有。
她就那样轻飘飘地回了他?一个“好”字。
他?才蓦然?明白,原来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
这?场感情里,一直是他?在艰难维系。
只?要他?放了手,他?们就没有了以后。
那是他?第一次体会到?心脏钝痛的?感觉。
十?八岁是最好的?年?纪,哪有不要面子的?少年?呢。
与其说是他?提的?分手,倒不如说他?想给自己留个体面。
所以他?欲言又止,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
在无数个夜幕降临时?,他?一次次注视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教室拐角,才缓缓转身,塞上耳机,听着英文?周刊,独自一个人走到?校车车站,坐在大巴的?最后一排靠窗处,一晃一晃地回了老校区。
他?知道她很忙很辛苦,所以他?没有无理取闹和她吵架,最多的?时?候都是在自己哄自己。
她没有错,他?也没有错,只?是他?们的?经历和理想不一样。
她的?理想是成为一个强大的?人。
只?是不巧,他?的?理想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