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茶情绪还算平稳,从吵嚷无休的东院门口经过,回了自己房间。
中午让小厨房做了可口饭菜,吃了一些,打算睡去的时候,听说孙婉清回来了。思前想后还是下了床,去找孙婉清。
孙婉清此刻已经回了南院。
因为二夫人被带走了,院子里冷清许多,丫鬟小厮也都回到自己房间,没什么事绝不出来惹麻烦,因此等孙婉清回去之后,直接进了房间,不知道是预感到了什么,还是走在路上就听说了。
等申茶赶去的时候,孙婉清正在房间抄着经书,一旁还放着她方才磕了一堆的瓜子皮。申茶一瞧,不知道到底是受了刺激,还是心思宽松了下来。
站定门口,看着她写了一会儿,申茶掩上门,坐在旁边小心翼翼问她:“事情都知道了?”
孙婉清执着毛笔的手顿了一下,抬头道:“姐姐,你也知道了……”
她闭了下眼睛,重又睁开,像是心里有了笃定:“其实,这个事早晚会被知晓的。原想着事情被拆穿后我该何去何从,可如今似乎发生了,我心理负担终于放了下来,比想象中的轻松不少。过去,在母亲和父亲之间,我不知该做何选择,若是说出来了会坑害母亲,可若不说对父亲又不利,在府里,即便是姐姐你,我也不敢将真心话和盘托出。不是怕姐姐泄露出去,而是自知脸上无光。母亲挪动银两的事我并不知情,她做得隐蔽,我插不上手也无从得知。只是在外,我见到过他们私会的场面,且不止一次,才知道他们有那种长期的关系,知道这事实,我内心痛苦了好长时间,整夜整夜睡不着。后来便想着法子旁敲侧击劝谏,但我不知母亲是佯装不知,还是以为我说的是旁的事,总之他们的关系仍然没有断绝。大家都说母亲在府上不争不抢,连大夫人对她都颇有几分信任,可是我知道,她不争不抢,是因为并不需要争抢父亲的宠爱。她的爱早在别人身上耗尽了,因此才能做到与三夫人争宠时波澜不惊,面对大夫人的威严,也能低下头去。她如此忍辱负重,为的根本不是父亲。”
申茶知道她忍了这么几年不容易,肯定憋坏了。
细想想,自己若站在她的位置上,确实左右难办,若是将母亲供出来,落个不孝的名声,人也就毁了。
如此想着,对她的处境表示理解,申茶伸手搭上了她的手,说道:“这件事总会有其他人处置,二舅母犯下的错也要自己承担。这件事里,你虽与她血脉相连,但亦是旁观者。若你母亲真有苦衷,她说出去,舅舅念及多年情感,也会网开一面,如今你不必为他们烦恼,只操心好自己,别动什么不好的念头,我最担忧的就是这一点。”
孙婉清摇摇头,眼眶微微有些泛红,看向申茶道:“我不会的,这次祖母让我参与府中事务,我已经能从自己的情绪里脱离出来。而且,我意外发现对经营账目这些事还有些兴趣。府上接二连三出事,对家里的经营打击不小,若我能帮上些忙,也会安心一些。”
申茶听她这样说,总算放心下来。她离府之前最大的心病解决了。
两人又说一阵,孙婉清忽然想起,听说老夫人说起申茶要离开的事,心中有不舍。
母亲出了事后,她身边的人更少了,唯一愿意来找她说话的,还是申茶。
本想着她能留在这儿和自己共度难关,可也知道申茶在府里受尽委屈,尤其之前孙文扬的事情,如果不是母亲出了事,孟氏定是不会放过申茶。
好在还有王爷撑腰,能让她稍稍宽心,可那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谁愿意寄人篱下看着旁人脸色行事?
于是她暗暗安慰自己,申茶离开是对的,自己不能牵绊了她的手脚。
思来想去,孙婉清还是问出口:“姐姐,你大约什么时候去京城?到时我送你。”
申茶回答说:“大约还有十天半个月,要等王爷手边的事处理完,我随他一同上路。”
孙婉清一听,感觉踏实不少:“有王爷路上陪同,你安全许多,此去京城,天高路远,姐姐一个人,我还真有些不放心。”
说着话,她不由落下泪。
这么多年,自己心中藏的秘密不能与任何人说,天天憋蓄着,难受到极点,无处发泄时,只能向佛祖面前诉说。
自申茶进了府,她总算有个能说话的人,愿意陪着她去往各处,愿意时时为她考虑,而不惧府内什么位置高低之分。
连孙文扬听说母亲在外的相好,威胁要钱,她不得已花钱免灾,也是申茶帮她处理的,她心中更加感念。
难以想象申茶离开后,自己的日子该多么孤苦。
但后来她知道,向老夫人提出让自己参与府中事务的正是申茶。她明白申茶的苦心,姐姐是希望离府之前,能解决自己的前路。
这样想着,她从抽屉里取出一只玉佩,递给申茶道:“姐姐,这是我之前将佛祖求的开过光的玉佩,是顶好的东西,如今我送给你,愿你一路平安,去往京城发展顺利。”
孙婉清说得认真,申茶见她伤感,安慰道:“我会照顾好自己,不必担忧,等来日你去了京城游玩,定不要忘了找我。”
她接过玉佩,紧紧握在手中。
44 ? 第44章
◎求小姐救家父一命!◎
既然打算离府, 只告知老夫人当然不够,如今府上毕竟孟氏当家,她需要告知孟氏,顺便将那间当铺重新收回。
至于梁小童, 她自有别的安排。
申茶先叫梁小童将近期账本呈上, 自己细细查实后,汇总好了再去找孟氏。
“舅母, 这是几月来当铺内所有的账目, 请您细查, 我已经核对了一遍, 没有什么问题。梁小童做得不错, 我交给他时, 心中本也有担忧,谁想到入账数竟一月高于一月。他本是个尽心尽力的,这次去京城, 我想带他一起。”
孟氏叫丫鬟沏了茶, 给申茶端上一杯, 见申茶用杯盖拨弄的茶叶, 细细喝了一口, 在申茶视线没看过来的暗处, 孟氏笑得有些不自在, 怎么好事都让她摊上了?
如今府里情况这样复杂, 她都能脱身而去,尤其还跟着王爷一起。申茶虽没说,但孟氏有别的途径打听, 上回来的王爷还明里暗里帮着她说话, 这叫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以前她还窝在自己府内, 是不敢出头、凡事听之任之的表小姐,如今做事竟强势起来,早有了离府的想法,如今听着话里话外,像是来通知自己的。
孟氏心里琢磨着,却只能强颜欢笑:“你娘去了,我没尽到关心的责任,如今看来是没照顾好你,让你想离府而去。是舅母做的不好,还叫文扬与你生了这些矛盾,舅母还没时间好好叫他给你道个歉,这就要走了,你说舅母这心里,都过意不去。”
申茶觑着她说话间隐隐闪烁的目光,便知道她讲的不是实话,自己来是客套一下,走个流程而已,但她何尝不是?怕是巴不得自己离开自己眼皮底下,只是又见不得过得比她好。
孟氏内心那点小九九,她心里一清二楚,不过既然是面子功夫,当然也有借口,于是便道:“舅母也知道,我自从得了未卜先知的本领,每一日都有珍奇宝物出现,可我西院空余的屋子都堆满了,还没寻得到几个有钱的买家。待在淮城不是不行,可我那些东西就成了落在手里的货,为了那些宝贝,定然要去更大的地方闯闯。何况,我离开府里是早早晚晚的事,况且外甥女大了,也不好总占着府里的位置,将来把西院收拾收拾,还能弄出个像样的地方,搭个戏台,老夫人最爱了,如此也能方便了她。”
这话无可辩驳,孟氏只能一笑将就。
她没出言挽留,反正心口不一,也不愿再装了。因此申茶表明了退下的意思,她也没再强留,只是等她离开后,枯坐在屋内叹气。
孙文扬如今还扣留在府衙里,申茶却要走了。
现在她不似以前那般好拿捏,有了她不敢动的理由陆衍湛。
孟氏想着,不知哪来的一股邪气,“啪”地抬手拍下桌子,丫鬟们吓了一跳。
梁小童正在外面等着,早知道申茶有前往京城的意思,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因此申茶一召唤,他便匆匆赶来。
等到申茶进了院,他便进了房间,侍立一旁。
申茶瞧见他,把最新签到得来的眼镜交在他手中,说道:“这玩意儿送你了,我看你总是眯着眼睛,怕是最近操劳坏了眼睛,这东西能助你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