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氏当起了和?事老:“好了,孩子懂得什么,你也少说两句。”

桑宥拜谌武为?武师,跟着他学拳法,接触晋家军多了,潜移默化之下,思想也有了极大的转变。

太平盛世,文能治国,然而动乱时期,唯有武,才能护住家人。那一场船难,给桑宥带来的触动是不可磨灭的。

伯父手下的那些?兵,连个水匪都治不了,面对危境,只?顾着自己?保命,根本顾不上姐姐,而自己?还要别人来救,更是没?用。

董氏到底是女?人,比桑有为?更能察觉到儿子心思的变化,她也不劝,只?嘱咐儿子学武的空当,也不能荒废课业,以他的能力,做到文武兼备,其?实不难,只?要愿意下苦功。

为?此,董氏没?少对女?儿讲:“你这个弟弟是个好的,以后你们姐弟俩互相帮衬,始终都得一条心。”

是以,桑宥以后娶媳妇,董氏必然要严格把?关。

母女?俩久别重逢,董氏每日都要到女?儿屋里来,给她净面,准备膳食,再讲讲家里家外的事。

“谢洵那伤可不轻,人瞧着一副病容,多说几句话就咳,可仍是带着谢霁去了趟金陵,还险些?被你伯父困在那里,作为?人质要挟谢家派兵助他对抗魏延平。你看看你伯父那脑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幸得我们走得早,不然迟早被他连累。”

董氏一脸庆幸,拍拍女?儿的手:“我知道你烦什么,谢家这门亲必不可能再作数,他们家的聘礼,你父亲已经叫人悉数返还,还有聘书?婚书?那些?,已经过了周氏的手,正式解除,谢霁不想解也没?用,他可拗不过他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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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除了就好,别的没?必要再说了。

谢洵算是君子,谢霁秉性不坏,但谢家水太浑,前头那两个庶子都不是吃素的,他们自顾不暇,桑柔也不想傻傻地趟进去,把?自己?弄得水深火热。

说完这桩,董氏又谈到桑翘和?桑雅。

桑有安并没?有像前世那样将桑翘许给他名下年轻有为?的寒门文官,而是找上了邓世充的哥哥邓世兆,欲与邓家攀亲。

邓世兆的小儿子尚未议亲。

桑柔听闻桑翘要嫁邓家,不禁心情沉重,邓家现下确实风光无两,可只?要和?晋家对着干,迟早要走向衰败。

到时候,桑翘的下场不会好,即便晋擎不会对老弱妇孺发难,但不代表别人不会。

桑翘的亲事,桑柔尚未完全消化,董氏又提到了桑雅:“你伯父这回?是真急了,自己?女?儿的亲事才谈好,又盯着侄女?,你四婶又是个眼光狭隘的,你大伯说什么,她就怎么做。那个范集是有些?本事,可无父无母,无根无萍的,家里又没?个兄弟,八丫头寻不到人帮衬,就只?能自己?承受了。男人啊,可不会管你苦不苦,累不累,酒足饭饱,行?囊收拾了,出门干他的大事去,如你父亲这般惦念家里的,能有几人。”

桑有为?也忙,忙起来,半年不着家都有,但人惦记家里,走前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家中妻儿吃用不愁,不必为?生活烦心。

范集就不一样了,空有一身武艺,却无赚钱的本事,桑有安看中他的武艺,提拔他为?中护军,俸禄是还可以,但也就拿点死钱,家里真有个什么事,桑雅还得自己?掏嫁妆贴补家用。

董氏一通说道,极为?不看好这门亲事。

而桑柔听着听着,神情恍惚,面上尚能克制,但内心是震动的,久久不能平复。

两个堂姐的亲事,没?一个对得上。

先不说桑翘了,单单范集和?桑雅能凑到一起就够神奇,在她的记忆里,范集娶的是宝成,而桑雅第一任夫婿病弱,去得早,第二任才是她的天命良缘。

若是范集,待到他被晋擎擒获,自戕于牢中,那太原郡公也已沉冤得雪,桑雅未必有机会再遇到他了。

不过,也不一定?。

毕竟,两位堂姐的姻缘线已改,那么,脑海里的那些?记忆那些?梦境是不是就不作数了。

譬如,邓家不会衰败?范集不会自戕?晋擎也未必能赢到最后?

越想,桑柔心情越沉重。

这些?改变是不是意味着,她不必嫁给晋擎了?

然而这世上,比晋擎更可靠,值得桑记依附的,桑柔一时之间竟也想不出来。

一点一滴的回?忆,桑柔仍带着些?许困惑:“母亲,我好像想起来了一些?事,可又不全对。”

董氏神情一震,留意女?儿神色,满脸紧张道:“我和?你父亲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譬如,我们觉得晋世子乃世间不可多得的良婿,就做了些?不太体面的事儿,但你放心,我们已经反省,且改过了,往后你要嫁谁,你自己?定?,我们相信你的眼光。当然,不嫁人也使得,反正我们有桑记,几辈子是不愁的。”

自己?的父母,初衷也是为?自己?好,哪有隔夜仇可计较。

桑柔脑海里一瞬间闪过许多画面,忙抓着董氏的手,急问?:“母亲,邓家那边有没?有什么动作?”

虽然不是很理解女?儿为?何?忽然提到邓家,董氏仍回?应女?儿:“确实有,不过算来也有大半月了,邓家以共商救主的名义,将洛城和?樊城的总兵召入胧州。没?过多久,外头便传出这二人行?刺靖王不成,已被缉拿问?斩的消息。”

这一桩,梦里是有的,桑柔又是一阵恍惚,只?觉愈发头疼。

两城总兵更偏向天子,本就不该赴这个约,邓家这一出,无疑就是杀鸡儆猴,震慑那些?不服新朝廷的保皇党。

见?女?儿面色纠结,董氏好像有点懂了:“你是不是担心世子也?”

桑柔无奈一笑:“母亲,如今全天下的人都知桑记给晋家军供粮,我们在外人眼里就是一条船上的,要么一起顺风顺水,要么一起逆风倾覆。”

董氏闻言一怔,也有点慌:“什么一条船的,我们就是做个生意,不卖这家,也可以卖那个,邓家想要,我们还不是照样可以谈。”

“母亲,这话就不要再提,外人听到了不好。”即便将来真有变数,桑柔仍是看好晋擎。

晋擎有实力有心胸,乃众望所归,邓世充那等工于算计,心狠手辣的佞臣,桑家若与他合作,不仅捞不到半点好,还有可能被邓家卸磨杀驴。

“母亲,如果可以,我们还是尽早将祖母接到身边来。”

不管范集会不会如梦里那般,辗转一圈最终投靠邓世充,桑柔始终对这人持保留意见?,桑有安未必有能力驾驭这员猛将。

而桑雅,想到这个堂姐,桑柔亦是头疼。

这位堂姐是能预见?一些?事的,所以一心只?想嫁太原郡公,范集倘若好好活着,无病无灾的,桑雅又该如何?。

桑雅对太原郡公的执念,实在让桑柔印象深刻。

她若做出点什么,桑柔也不会觉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