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依然没有睁开，我知道他意识醒了，可是眼睛却不敢睁开，我能够感觉到他手的颤抖，他在害怕，害怕我突然消失。

我弯下腰，对着他的耳朵轻声道，“暗，我回来了，睁开眼睛看看我。”

下一刻我的身体就已经被拽到了他的怀里，他紧紧地将我拥在怀里，他将我的头按在他的脖颈中，声音有些沙哑又带着点诱惑，“冰，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的声音被闷在他的脖子里，有些闷闷的，“不会的，我怎么舍得一声不响地离开你。暗，我从悬崖里掉落，那一刻虽然我知道自己可能活不成了，可是有一个声音却告诉我，我不能走。死或许是种解脱，但是我知道你会疯，所以我回来了。”

“冰，回来真好，我还可以将你抱在怀里，我还可以闻着你头发上的淡淡清香。”

“暗，我在那里看到冷。”

我能感到暗的身体明显的绷紧，我无法得知这一刻他的心情是如何，不想猜也不想问，只是用直叙的语气说下去，“我陪在他的墓碑前，跟他说了很多话，也解开了这么多年来压抑在心中的心结。我还看到了我的照片，照片中的我笑容明媚，青春飞扬，我不知道这一辈子还能不能再那么笑。”

他紧紧地抱着我，更加用力，“能，我一定会使你快乐，让你笑得更加好看。”

“暗，Gray都告诉我了，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我开口问道。

却明显感到他表情一滞，“他居然都告诉你了……”

我见到他此刻这个样子，突然觉得心狠狠地抖动了一下，顺着他的思考理下去，“暗，有些话，我想听你说，你说吧。”

“我的脚中枪，应该是废了。”他淡淡开口，伸手拂了拂我的头发，“以后我可能有很多不便，照顾不了你。”

“还有哪里受伤？”

“我还中了毒，暂时还查不出来是什么毒，或许明天就会死去。”他的声音更加淡漠，平静如常，“所以，冰，对不起，我终究还是会早你一步。”

一个炸雷，又一个炸雷，我只觉得我突然耳鸣嗡嗡作响，再也听不清楚他在讲什么，心脏狂烈地跳动，我以为一切都会雨过天晴，没有想到的却是更大的噩耗，“那你为什么躲在这里，去医院，去医院啊！”

他只是一味地对我笑，“不行，暂时我只能住在这里，你知道这里附近的一种草药能够暂时缓解毒发时带来的痛苦，而且这里空气不错，我想呆几天。”

我瞠目结舌，突然嚎啕大哭起来，“你是不是已经完全放弃了，是不是，是不是？”

“冰，不要哭。”暗轻轻拍打着我后背，“看到你为我哭，我很开心，但是更多的是心疼。”

我扑在他的怀里，紧紧地拥住他，“暗，我不要你死，你死了，我就真的只剩下一个人了。”

他朝我绽放一个淡淡的微笑，冷傲如他，冷漠如他，可是温柔的笑意却将我心中最后的一丝柔软挖掘出来，我的眼泪一滴滴掉落，止都止不住，“为什么，你们总是要将我抛弃，你说过，你不会抛弃我，死都不会抛弃我，我不想呆在黑暗。”

他什么承诺都不再给我，只是握紧了我的手，很用力很用力地握着。

第五十五章

暗不准备开口与我说这些变故，我也不再问，只想等Gray来了再细细地问。毕竟他现在的立场，到底处于什么位置。

我哭够了，也就坚强了，我认真地看着暗道，“腿能保得住就保，但是命更重要，只要你活着，我什么都答应你。”

他只是看着我不回话。

我也不再搭理他，转过身去细细擦干了自己的眼泪，走过去开始整理这个破房子，虽然已经被打扫过了，可是看起来还是有些乱。

“冰，你的脚怎么了？”

“没有什么事，就是断了，山中有个郎中对接骨方面有些造诣，所以在那里住了个月，然后又联系不到外头，就这么拖了段时间才回来。”

“嗯。”随即又道，“那你过来跟我好好躺着，好好休养才是。”

“暗，你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弄去。”

“过来！”他的声音沉了下来，带了上威严，“等下有人会过来的，让他们收拾。你过来躺我怀里。”

“我……”背对着他，在一瞬间脸色突然有点红。

“快过来，否则我就亲自起床拽你过来，不过我的脚不好使。”听他这么说，我也顾不得什么了，蹦过去躺在他的身边，他将我拥在怀中，头摩挲着我的发旋，紧紧搂着，“冰，想知道些什么，你问吧，我告诉你。”

“暗，你通知了警察？”我的喉咙很涩，我一字一顿地问了出来，希望他说不是真的。

“是。这个人是警察的卧底。就是一直在我身边的影，我本来是准备将他解决的，可是在一次意外中，他救过我一命，我知道他可能只是为了取得我的信任。可是对我来说，突然就想放纵他，我偷偷让他收集资料，偷偷地让他上报，为什么我不做毒品就不做毒品，跟他有很大的关系，所以每次轮到我的时候，毒品总是会被缉毒队缴获。”

我突然就想起了来了一个人，那个一直在暗身边默默无闻的人，他甚至还当过我司机，他长得很普通，可是能力十分强。我曾经也怀疑过，但是因为暗的几句话，而取消了对他的疑惑。

“我不大喜欢冷。”在暗跟我在一起之后，他第一次与我提起他，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你说得对，他阳光，而且优秀，他的年轻他的张扬都让我嫉妒过。可是他毕竟也是我一手培养起来，我依然欣赏他，依然希望他好好活着。不管你信不信，知道他死的那天我很难过。”

“暗，我信。”我的声音有些哽咽。

一直都以为他冷血，一直都以为他残忍，可是我不知道，冷漠的外表下，他的内心其实也有一处柔软，否则他不会说爱我，否则他不会小心翼翼地待我，一次次地要与我解释。

“其实你不知道冷那个时候已经破格升为堂主了，他年少有为，凭着自己的倔劲儿一股往前，他平和的外表下，做事干净利落。”

“堂主？”我惊讶，在这块地上的堂主，能当上的都是将近四十岁的人，而冷才二十四岁。

“对，是我举荐的。那个时候上面的指示是另外一个人，他只想将所有的势力放在自己的手心，可是我推荐了冷，我认为他更优秀，当然我也有私心的。而这个提议得到一致的赞成，只是我没有想到，这么快，他就会被……”他的声音压着痛楚，“若是你将他的死归在我身上我也不介意的。”

我沉默着，眼泪又开始掉了出来，我不知道中间还发生过这么一段事情，“暗，过去了就过去，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冷，他也不会怪你的。”

“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忌已经将矛头对向了我，只是我一直不知道你也是他的一个目标而已，他就是一只笑面虎，他的伪装确实已经达到了一定的地步。所以我为了撩倒他，便开始部署，后来又联系到了Gray，当然那个时候他为了你在法国发展自己的势力，知道我的想法之后刚开始他不同意，后来就同意了，因为我无意间提到你的状况，他应该是想快点回来吧。”

我不说话，听他继续说道，“事情部署了之后，影有一天突然对我说，他问我是否想与警察合作。我不知道他哪来的胆子。我那个时候就拔出枪对着他，问他知道不知道说出这话后的后果，他说知道，还反问我，既然给了他资料，既然不想让这个组织继续延展下去，为什么不消灭他。我就说，我是自己想当老大。他说，我不会，那天给了我一个理由，就是这个理由让我动容，他说我一直在给你光明的路子。后来我决定与他们合作。毕竟这个跨越国际的黑暗组织很让正派人士头疼，而我当了这么多年的黑恶领导人，我有些够了。我不是没有野心的人，但是相对来说，我知道你渴望脱离。冷做了这么多，不过是为了让你脱离而已。”

“谢谢你，谢谢你一直都记得我……”我的泪水留在他的脖颈里，一滴一滴地沾湿了他的脖颈，不为别的，只为了他懂得我的渴望。在黑暗中，或许我已经麻木，可是自由光明是我一直追求过的，从来都没有放弃过。

“这次，我真的发了疯，将所有的部署提前，虽然计划很成功，可是忌逃跑了，我小看了他，在紧要关头的时候，他临危不惧，突然从空中消失，他还有一个身份，魔术师。”

“呃，魔术师？”

“还有我身上的毒，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装了芯片，他朝我开枪，就是因为他将芯片装在我的大腿里，现在毒药程序开始启动，我连爱你还有多长时间都不知道了……”他突然一下一下柔情唤我，“冰……冰……冰，我爱你，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暗，你欺骗我，这不是真的。”眼泪掉得更凶了，从来没有一天觉得，眼泪可以这么下落，从来不知道我的眼泪也可以如此密集，多么希望这一刻可以永远定格。